文/思韵

　　看见单飞的时候，他正穿着黑色的西装手忙脚乱地在一片狼藉的办公桌上找他的名片夹，而我正忙着了解这个公司里的一切。后来我知道，单飞的家不在这座城市，他大学毕业后留了下来，在这里已经5年了，他是设计部的经理。

　　单飞长着一副很标准的男孩面孔，脸上总带着略显孩子气的微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工作多年的人还会有着这样单纯的神情，但这并不妨碍他让还未走出校门的我备感亲切。从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拒绝了老板请我去他办公室用餐的好意，而坚持和大家一起站着吃饭聊天。我不希望太多的人认为我只是凭着在另一家公司做总经理的舅舅与老板的关系而得到工作和工作以外的一切优待。我明白自己的努力，相信实力就是一切。

　　我和单飞的谈话是从第一天中午吃完饭开始的，为此我付出了和鸿冷战两天的代价，因为我挂掉了3个鸿打来的电话，尽管这样的举动很容易引起误会。单飞告诉我他还有一个妹妹，很任性也很可爱。我真诚羡慕他的妹妹。从小时候起我就很孤单，虽然我有很多朋友，但这和朋友的多少没有关系。

　　策划部的工作比我先前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先是无从着手，之后是对创意无穷无尽的否定和对文案无休无止的删改。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到想象与现实有着如此之大的差距，我想不到梦想了十几年的广告原来要如此困难地生成。我厌恶看到那些建立在我的思想上却又被改得面目全非的东西。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坚持，就一个月。

　　在开始的一个星期里我每天只吃得下半包方便面。也许人在压力下会有一种寻找救命稻草的惯性，至少我是这样。面对单飞单纯的笑容和热心伸出的双手，我没有理由不感动。3个星期后我很平静地和鸿分了手，顺理成章地做了单飞的女朋友，尽管我曾经坚决地排斥办公室恋情。

　　我想我是幸福的，单飞的帮助使我在短时间里有了同部门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骄人业绩。而我也在一次庆功宴后从宿舍里搬了出来。我们都很清楚地知道公司里反对办公室恋情的不成文规定。所以我们小心翼翼地做事，小心翼翼地做人，我甚至锻炼得可以在同事面前公开地开单飞的玩笑。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那天早上我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见单飞正从老板办公室里走出来，我随后被叫了进去。接下来事情的发展都在意料之中。我被劝说和单飞分手，老板以长辈的身份说无论从外形还是家庭条件单飞都配不上我，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坚持。因为这份坚持，我在第二天早上递了辞职信，这是老板给我们开出的条件之一——我和单飞只能有一个留下来，只是他没想到走的是我，而且如此之快。单飞已经在这里5年，这里有他太多的心血，我知道。

　　我走了，单飞被降了职，从设计部经理重新变成了普通职员。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从此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障碍。然而我错了，我忘了人心的变化，低估了欲望的力量，在一个需要规则的游戏里任性地迈错了步子。

　　像人们很常见的第三者案例一样，我渐渐地发现单飞有了很多避着我打的电话，晚饭也越来越少地回家吃。终于，在我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单飞很认真地和我谈了一次。像往常的任何一次谈话一样，我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我平静地接受了单飞即将和老板女儿结婚的事实。我知道在这场爱情赛跑中，我是彻底输了。但我没有怪任何人的理由，打破规则的是我，我应该付出代价。

　　第二年的6月我走出了校门，签约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离开这个城市前我去了公司的楼下，那幢高层建筑依然矗立，依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是的，来这儿以前我还是一个学校里的单纯学生，在白衣飘飘的年代里做着最真的梦。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游戏规则”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不懂得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后果。然后我懂了，变了，离开了。

　　在我23岁生日那天我的婚礼上，我收到了已升为副总的单飞的贺礼，是一副很漂亮的“九连环”玩具。记得单飞曾说过，玩“九连环”很简单，只要知道它的游戏规则很快就能赢。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编辑：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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