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菜菜虫？”
从电台直播间出来时，整个人都快飘起来。昏天黑地的接听一大堆听众热线，然后用极温柔理智的声音劝慰可能比我还幸福的人们，这样的生活居然还被丽奇羡慕的半死，她可不知道我的苦衷。
丽奇刚打电话过来叫我今晚无论如何得陪她吃晚饭，心情欠佳需要安慰。不就是和清正那点扯不清吗？“我不管，你六点整在皇都大厦门口等我，别迟到。”丽奇从来是这样霸 道。
面对这个和我在学校并肩作战了四年的铁哥们，我不好多说什么，节目一结束就往皇都赶，还好，5：50分提前到达。正东张西望，一个穿兰衬衣有点小绅士风度的男人忽然横在我面前，吓了我一大跳，“干什么你。”我没好气，反正门前有保安壮胆，谁怕谁？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十分钟，公司临时有点事，所以……”
怎么怎么回事？我张大嘴巴一下子懵了，这人我认识吗？我左右打量着他，中等身材还算健壮，皮肤黝黑五官端正，只是……，这人我的确不认识。
看我一脸莫明奇妙的样子，男人仔细把我从头扫到脚，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说：“第一次见面，你不要这个态度好不好。”
这打哪冒出的家伙，说一堆莫明奇妙的话，还一幅受伤害的架式，真让人受不了。“哎，我说你是不是找错人啦。”
这回轮到他大惊小怪了，“没错吧？你是跟我说穿这套白色套裙的。”
天啊，我鼻子都快气歪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抬手看表，这个丽奇怎么还不来。
“你是‘菜菜虫’吧。”男人再次问道。
“谁是‘菜菜虫？’”
我明显注意到男人瞳孔收缩了一下，看我真不像装的，眼神也由坚定变得迷离起来，但嘴里还犹豫地说：“说好6点在这碰头，你逗什么乐呢？”
“谁有功夫跟你逗乐，我可赶时间呢。”我绕过他。
他愣在那半晌脸涨得有点发红，自嘲地甩出一句“自作多情！”
“你说谁呢？”
“我说我自己！”
和丽奇走进“西露”餐厅后，我狠狠责备丽奇为什么要迟到，害得我刚才差点神经错乱。丽奇连声道歉之后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取笑我：“谁让你在电台做节目，自然有人慕名而来想认识你啦。”说完就把菜牌推到我面前，准备让我任宰。
“其实那家伙长得还可以啦，干嘛不顺手来个马路恋爱？”丽奇偷笑。
“谁知是哪蹦出来的，别看穿得人模狗样，说不定是个流氓呢。”
丽奇若有所思，低头看菜牌时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和清正出现感情危机。”
“是嘛——”我专心研究菜谱。
“你听见没有，我要和他分手！”
我头都没抬，早习惯了丽奇的一惊一咋，自从她和清正从大学一年级开始恋爱，就没安稳过，弄得我常在他们之间当合事佬，我说丽奇你累不累，你干嘛老是有事没事折腾人家。像我这样，没人疼就知道难受啦。
“那是你自找的，候选人排着队等你，谁让你这么花心。”
“喂，你讲点良心，要怪只能怪清正那个没良心的死党，飞去美国过崇洋生活，我有什么办法。”想当初，我、丽奇、清正和肖连是大学里最要好的铁哥们，清正跟丽奇倒是成双配对了，我跟肖连却散了。
“你还念念不忘？”
“那又怎么样?总不能像今天这样，逮谁就跟谁恋爱吧。”
原来是他？
今天听众都怎么啦，个个声音沮丧，不是说老公外遇要自杀，就是女友跟了大款活不成，本小姐心情也不怎么样，懒得多讲，索性左手一拨来点音乐给你们听听。
站起身来活动腰，侧面导播小刘给我做手势，有位听众打来电话指明要给失散的网友说一句话。还有这等闲情逸致之人？天下之大无其不有，好吧，我做个手势回到座位上。
声音接近来，是一个浑重的男声。
“我只是想告诉我的网友菜菜虫，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真诚，戏弄一个人并不是件有趣的事。”
呀——，原来是他？我顿时来了精神，这个与我鬼使神差相遇的家伙现在自已送上门来了，好好，他在明我在暗，好好和他“谈谈”。
“你为什么不跟她到网络上去说这句话？”我把声线调到亮丽的位置。
“她在网上消失了，不过，我希望她能听到这个广播。”
“你和她恋爱了吗？”我开始引诱他，今天这节目有戏唱了。
男人轻轻笑了下：“谈不上，不过她的脆弱让我非常担心，不然我也不会……”
“你相信网恋吗？”
“我相信使网络存在并延续下去的坐在电脑面前的人。”
“告诉我们关于你和菜菜虫的故事好吗？”
男人停顿了下，我屏住呼吸。
“对不起……谢谢你。”对方放了电话，故事嘎然而止，我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就喜欢折腾
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于陌生男人和菜菜虫的事我老是惦记着，尤其是为什么陌生男人会把我当成菜菜虫这个迷始终让我不能自拔地去猜测。
丽奇说，现在网恋泛滥成灾，分分合合的速度比吃快餐还快，有几个真正在乎的，真有人把网恋当回事，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无聊。
“可是偏偏无聊到我头上哎。”我不满丽奇无所谓的态度。
“充其量是哪个人故意恶作剧，你较什么真。”
我瞅着丽奇一脸暗哑无光的脸，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喜欢跟清正折腾。
“近来提了个什么破主管就能起来了，我去他办公室找他，他竟然说我的服装穿得太随便，让他没面子了，你说这种男人还能不能要。真不如打单身算了，像你一下，潇潇洒洒，时不时来点风流艳遇。”
我拿起沙发上的靠垫打她，“谁风流艳遇，你可别悔我一身清誉。”
丽奇左手一挡，颇为神秘地说：“说真的，你有没有试过网恋，说不定来个奇缘。”
“别，我可不能拿我的爱情开玩笑。”
丽奇忽然脸一沉：“这次我真要治治清正的臭毛病，不杀他的威风以后叫我怎么做人。”丽奇拎着一个时髦的红色皮箱往地上一甩，拿出一件睡衣准备冲凉。
“我暂时住你这几天啦。”声音消失在浴室里。
我直摇头，“老一套，能不能换点新花样。”
这时门铃响起。
门一开，满脸是汗的清正一脸焦急和挤出来的笑容。
“丽奇真在这？我想她也不能去哪。”
“这回好象很认真。”我同情地看着清正。
清正不好意思：“丽奇就是小女生脾气，轻不得重不得。”清正笑着摇头，无奈中仍夹杂着怜惜。我心里感叹，丽奇真是前世修了行，能碰到这么疼她的男人。
“对了，肖连回来了，你要不要跟他见个面。”清正忽然说道。
“成假洋鬼子了吧。”我故作轻松。
“他问起你。”
我自嘲地笑。
清正塞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跟他联系。”
丽奇从浴室出来看到清正，轻眉一挑，扭身往卧室走。我的心思因为“肖连”二字的出现乱了，没心情看他们折腾，举双手抱拳：“拜托，我的大小姐，你叫我睡个安稳觉。”
清正得意：“凌波心情不妙，你别自找没趣。”不由分说，扯着丽奇和她的皮箱就往外走。
“不是我不收留你，实在是小屋容量有限，慢走。”看着丽奇一脸幸福又故意要生气的样子，觉得好笑，但又不忍表态，只好快快将她推了出去。嗨，现代人的恋爱。
“菜菜虫”的坏笑
对面新开张的小餐厅看来不错，决定去那解决温饱。人有些恍惚，象只随波逐流的鱼，到底该不该跟肖连联系，该说些什么？学生时代的恋情都成了旧式老电影里的片段，重播还有多大的意义？自已都不敢细想。
在穿梭的人群中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靠在窗边吃着水饺的样子很专注。是他!那个把我当成“菜菜虫”的家伙，瞧他的装束准是对面科技大楼里的“IT”，我露出一个坏笑，走了过去。
“别一人占两个位置，这里人多。”我端着我的西芹面坐在他的对面。他放下筷子似笑非笑：“浮出水面啦。”
真把我当“菜菜虫”了。既然他认为我是菜菜虫，那就是吧，管它呢，一种冒险的快感立刻占据了我的神经。
“有时候，是就是不是，不是就是是。”我看着他笑。
“说什么绕口令呢。”
“没什么，不打不相识，就让我们在现实中重生。”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我。没猜错，果然是“IT”项目经理。
“为什么不上网了。”
“近来家里电脑出了问题，上不成。”我低头吃面。
“你的问题怎么样了？”
“什么问题？”我一愣。
“你和你老公的离婚协议和财产分配啊。”他疑惑地打量着我。
“啊？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什么时候弄个老公还有财产分配出来？
我和肖连在一家欧式吧里见了面，远没有想像的那么惊心动魂，他满嘴汉字中夹杂的美式单词让我浑身不自在。他的身上处处流露着在美生活的痕迹，是故意而又巧妙的，我终于意识到，我和肖连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地图上从亚洲跨到美洲的那半版距离，而是过去和现在的时间差。永远追赶不回。
直截了当还是曲线救国？
“不要奇怪啊，我没人可以诉苦。”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盯着IT，看他有没流露出不屑，还好。今天心情忽然很糟，想找丽奇聊聊，不想这家伙兴高采烈告诉我，清正正式向她求婚了。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建筑在别人的快乐上，我只好拉来毫不相干的IT，一解心头难受。
“我知道离婚对一个女人伤害很大。”把我和肖连的故事篡改成一个婚姻故事告诉他后，IT同情地对我说。
“不是我变了心，是他已经离我太遥远了。”
“既然已无法挽回，就由它算了。”
我横目一瞪：“你挺有经验？”
IT低下头，眼里划出一丝忧伤：“我的女友跟别人跑去加拿大的时候，我也跟你现在一样。”
“如此如此。”原来IT也曾有过惊心动魄。
不知是为他的经历而感动，还是为他的人所吸引，我发现自己竟有点喜欢上他了。
但我拒绝上网。
IT常打来电话给我，电话里他算是个幽默的男人，常让我忍禁不俊却还得装得一本正经。我说你别这样，影响我工作。
他说：“谁让我一不小心捡了一个名人呢。”
一天下午正上节目，IT突然把电话打到直播间里来了，我一下紧张起来，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
“当一个男人非常喜欢一个女人又怕拒绝时，你觉得应该直截了当还是曲线救国？”
“你确定自己非常爱她，并能包容她的过去和现在？”我故作镇定地问，其实心早就提到嗓子眼。
“当然。”
“那就坦率告诉她吧。”我建议说。
“这是你说的。”他声音兴奋。
“是的。”我左手按下转频键：“好了，今天的节目时间到了……”出了直播间，我深呼了一口气。
真相大白
丽奇拉我去洒吧说有要事相告。看她一幅猴急样子，我莫明其妙。
“我们准备下个月结婚了。”
“好事，恭喜啊。”
“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不然……”
我发现她的眼里满是歉意。
“那件事……是、是我做出来的……，我，我就是菜菜虫。”
“啊？!你、你、你是菜菜虫？”我意外得差点晕过去。
“那段时间，我跟清正闹别扭……所以……我就上网了，其实主要就是想气气清正，可我又没胆量跟他见面，所以就安排了你……”
真相大白，我头发都快竖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叫我背黑锅！”
“对不起，你别生这么大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本来以为是一个闹剧就过去了，谁知你跟他真交往起来，这也怪不得我吧。”丽奇怯怯看我。
“可是？!可是!”我几乎要大叫起来：“他喜欢的是菜菜虫！”
“不，不，不。”丽奇吓得直摆手，“他没有跟我网恋，真的没有！绝对的普通网友关系，而且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事实真相了，真的。”
居然还揭穿真相？那我岂不成了------骗子？!我气极败坏：“你以为我们三人玩捉迷藏呢？”我气吼吼地冲出了餐厅。
我不愿再见IT，迷底揭穿后，我就象骗子被识破了鬼计，小偷被抓了正着般如一只灰老鼠般整天无精打采。既然丽奇已经跟IT说明了事实真相，我不如就做隐形人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算了。只是，只是，心里还象压着块石头无力自拔。
IT倒也识趣，几天没电话打来。也罢，就当一场闹剧，罢了，罢了。
生日那天，我还得做节目，仍然是那些无病呻吟的爱情和是事而非的情感纠纷，原来满世界的人都被爱情折磨着，也不单是我，倒也平衡了些。节目插播音乐的时候，导播做手势叫我出去一下。“有你的东西，请签收。”
是一大束红玫瑰，小刘羡慕地打量着我。
“即使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没有署名。
是IT！我有些兴奋而紧张，这个家伙不会等一下再打个电话进直播间告诉我，他爱我吧。真老土，我心里忽然明亮起来。
但他没有打进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打回原形，毫无IT消息，我的心情就象不会游泳的人在水里起起伏伏。
我原谅了丽奇并答应做她婚礼的伴娘，但我的心情却不会因为别人喜悦而好转多少。丽奇约我下了节目后一起吃饭，商量一下婚礼的具体事情。6点我在皇都门口等丽奇，都过了十几分钟了，没见她的人影手机也不打通，我的心里不安起来。正在左顾右盼，身子被人拦了下，我回头，怔在原地。
“对不起，我来晚了十分钟，公司临时有点事，所以……”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他!
“可我不是菜菜虫。”我转过身去，眼里顿时充满了泪水。
“菜菜虫只是一个代号，我要找的人本来就是你，你就是菜菜虫。”IT一把拉住我。
“你别胡搅蛮缠了。那是别人名字。”
“我叫她让给你好了。”IT伸手拦住我的腰：“有时候，是就是不是，不是就是是。”
“你学得倒快。”
“还不是你教的。”他面对着我，伸手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水：“你生日那天我在外地出差，只能电话订了束花给你。”
“后来呢？”我不满。
“后来啊……，IT诡秘一笑：“想吊吊你的胃口。”
我狠狠打了他一下：“你好无聊啊。”
对了，我忽然醒起丽奇还不见人呢。
IT笑起来，“我就是丽奇，丽奇就是我啊。”
/佳欣
 短信节日传情奖中奖：数码相机、CD/VCD……大奖总值5万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