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若比邻，人们说。比邻，比邻也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啊。我在五号楼三层的这间屋子里住了三年，而在21层的你，仅仅因为去年二月里如你所言我的“不够浪漫”的表现，便让我至今不知道你是一个人孤独还是两个人温柔。我不浪漫，你不喜欢。

　　怎样才算浪漫？我不知道。我曾经强迫自己变得浪漫，所以我把你送我的卡片和纸条全都保存着，在你生日那天全都展现在你面前，甚至在你22岁生日那天写了22个爱你的理由。我想尽办法，却不能满足你的关于浪漫的标准。

　　法国丈夫可以把面包换成玫瑰，我却把挤公交车省下来的钱，给你买花，给我买盐。我始终搞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浪漫？我一直也没勇气问你，喜不喜欢吃炸酱面的时候就点生蒜？

　　一次，逼得急了，就给你讲故事：男人和女人遇到一棵树，女人被婆娑的树影迷住了，期待着男人与她共享，男人却心灵另存，说，这树啊，做房梁不够直，做衣橱不够硬，干脆，劈了当柴烧吧。你跟那个女人一样，扭头而去。

　　痞子蔡对轻舞飞扬说，他担心在海边跑步时可能会踩到玻璃，而受伤的女主角又太重，抱起她时会使他的手臂肌肉拉伤，还担心踩着满地秋天的落叶，可能会踩到狗屎……逼得轻舞飞扬说，“痞子，你跟浪漫有仇。”

　　绝大多数的中国男人都跟浪漫有仇，你说。很不幸，我也算是其中一个。真的，这浪漫是有浪漫天性的人的游戏，硬让不浪漫的人玩它，恐怕比耍猴的人还要滑稽。

　　很多人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之所以能够顺利地完成这些程序，全在于他们根本不谈浪漫，因为爱情本身已经来得太辛苦。

　　前两天去了西湖，总不免想到白娘子。白素贞和许仙的故事还会延续，但美国学者黄仁宇说，“即使民间传说，中国人也保持传统观念，认为由浪漫邂逅而来的婚姻必大为不祥，不是蛇在引诱女子，而是女人本身即为蛇蝎。”遇到白娘子或者遇到你，我很想陈述一下黄先生的说法。

　　要不是即将到来的又一个二月，我也不会想起：我曾经因为怕不够浪漫变得踯躅不前，21层虽然在我的头顶而我却迷失了方向，以及曾经的你及由你带来的关于浪漫的心酸回忆。当我还没来得及明白什么是浪漫，这张承受了责备的网，已然落满了灰尘。

　　/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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