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我们这样清醒，又这样追求幸福，也许这本身，就是悲剧……

　　丽江·艳遇·郑钧的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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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罗嗦地细心，坚持着不要我送他。可是我想看看夜晚的丽江啊，我跳着脚抗议，你可别忘了我在这儿呆不了几天的。说完，人忽然楞了一下，竟然忘了这只是一段旅程。

　　丽江的小巷里没有路灯，有时会有人家的大门上挂着一个赤裸的灯泡。我拿着房东借的手电在算，手电、暖瓶、那种挂在外面的明锁，还有尿盆，这都是已经告别了好久的东西。还有，身边这个年轻的男人。静静的夜，甚至连院子里的狗也不再叫。他忽然轻轻地唱起歌，当你开始哭泣你可听到我的叹息，我知道你失去的远比我曾给你的多。你想要的海誓山盟我没有资格说，我只能再给你陪伴着你给你些快乐。我用力抱住他的胳膊，微笑着看满天明亮的星星，没有梦就是没有梦，这样也好。

　　深夜，我独自从酒吧回来，知道无论打开的是哪里的门，自己终将是一人。小熊豆豆先替我暖被窝，用手比比枕头上的那个凹痕，屋里似乎就生动起来。电话铃响起，我知道那一定是他。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还好吗？好啊，好的不得了。刚刚在酒吧里碰到几个美国人，有一个就住在我的隔壁，聊了半天丽江，这里真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他沉默一会儿，那好，睡吧，明天我们再联系。我微笑着挂断电话，听着窗下水流的声音。

　　第二天他没来电话。我拎着相机一个人在城里乱逛，遇到两个台湾女人，知道我是一个人来的，无比惊讶，哇，你好棒喔，好勇敢。这里？我环顾左右，不需要勇敢。只要你不怕孤单。走了一天，听了一天郑钧的歌。到后来，索性在谁家的大门台阶上坐下，拿着歌词细细过目。赤裸裸，噢，我仍有一丝遮羞布，还可以最后的反抗。尽管有那么几次，我想完全地投入他的怀中，让每一寸皮肤都与他接触，抱紧他，爱抚他，用压抑了许久的声音说出那个久违的字。可是我知道他给的只是一点点温暖，而我也不能要求更多。就象现在，在陌生的门楣下坐着，眼角有些湿，心里有些乱，却假装只是个毫不在意的过客，没发现那家的黑狗已经在身后注视我良久。

　　在虎跳峡遇到也是来自深圳的一对小夫妻，倏然间竟有他乡遇知音的亲切。小两口说第二天要到沪沽湖，那里据说非常美。你也一起去吧，我们包个车。可是，我还想在丽江再呆两天。然后直接从泸沽湖去攀枝花到成都。就象每次散步一样，不走同样的路线。

　　在虎跳峡回来的车上，正看着路边闲坐的人们发呆。那是两天之内我唯一没有想他的时刻，他的电话来了。

　　嘿，这两天好吗？

　　不错啊。

　　哦，我也挺好。就是打个电话问候你一下。

　　谢谢。

　　沉默。

　　我忍无可忍地问他，喂，你不想见我一面吗？

　　当然想，可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傻瓜！

　　或许我可以这样说，为了你，我愿意。

　　或许我也可以这样说，丽江之行，命中注定，就是为了遇见你。

　　我还可以说，我爱你。

　　聪明的人什么都不说。

　　我们顺着一条河逆流而上，最终到达一个不小的水潭。几个女孩子挽着裤腿在水里嬉戏，小腿通红。一个男人只穿了条三角裤正在上面的蓄水池中洗澡。一树月季花低垂在水面上，与倒影亲昵。我象树獭一样攀在他身上，轻轻咬着他的脖子。他的头发因为要造型的原因剃的短短的，扎在我的腮上，痒痒的。

　　丽江的夜色也是纯粹的，没有灯光的地方，就只有河水青色的光影。我们坐在河边树下，对面的人家一户接一户地出来打水、倒水，然后门扉紧掩，只留下我们。他解开我的衣服，将脸埋在我的胸前。彼时我们在听那一首歌，我一直以为我自已是在往上飞，耳边传来的声音听来非常美，到最后我才发现，我是在下坠。

　　那一晚他终于问我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走？

　　每一次看见他都会心醉。他鹤立鸡群般敏捷地穿行在人群中，眼光投射过来，象最温柔的手指轻轻抚摸。他捏一块蛋糕送进我的嘴里，他用身体遮住阳光为我造一片清凉，他说他在见我之后一路狂奔而去，只为了让快速的心跳有个正当的理由。

　　我第一次开口约他，明晚我们去喝茶好不好？就在那棵月季花树底下。好啊，如果剧组没事的话。

　　之后我就该走了。我本来可以呆下去，可我只想有个完美的句点。

　　下午三点钟就从相邻的束河古城回来了，洗个澡，收拾行装。四点钟开始细细地化起来丽江后的第一个妆。

　　五点钟的时候，同住一院的威廉上来敲门，问要不要参加他们同学的聚会。

　　五点半，在深圳的朋友打来电话问丽江风景怎样，可别乐不思蜀。

　　六点钟，同房东阿妈算账，每天只收了十块钱，还送我两包丽江特制的蜜饯。

　　六点四十分，同郑钧一起再次来到四方广场。他曾坐过的地方有两个身背黑羊皮的纳西老阿妈正在歇息，也许等她们离开，我可以在那里再坐一会儿。

　　想找那家我们曾去过的鸡豆凉粉店，却怎么也找不着了。转到快八点，饿的想哭。再回到酒吧一条街，正碰到刚刚出来的威廉。他在酒吧里放上鲍勃·比尔的爵士乐，邀我跳舞。这间酒吧是我的最爱，因为这个门口是一条街上唯一可以看见玉龙雪山的地方。那么圣洁而冷漠，昭临着这个繁华而热闹的小城。看见它，心好象也远了，远的离开了正在斤斤计较的事情。

　　快十二点时同威廉一起回住处。经过四方广场，却没有停下脚步。夜里很凉，我想那块石头也一定很冷。

　　威廉说，过段时间我们深圳见。

　　好啊，我们再在一起谈谈丽江。

　　你会想它吗？

　　一定会非常想，非常想。

　　威廉看着我笑起来，你有些忧伤啊，姑娘。

　　因为告别总会让人忧伤。

　　可是，你会再到新的地方，他耸耸肩，人生就是这样。

　　我彻夜未眠。

　　我住的地方叫激沙沙。激在纳西话里就是水的意思。激沙沙的特色就是水渠纵横，甚至穿户而过。听了一夜的水声，四点多钟邻居家的鸡便开始打鸣，六点多钟又有运动员进行曲响起。别了，丽江，可是我如此贪心，我不会挥挥衣袖，只会尽可能地记住我看到、受到的一切。

　　重新又背起重了不少的登山包，轻轻地走下楼梯。出乎意料地，威廉已经站在院子里了。他牵住我的手，嘿，我想送送你。

　　再看一眼这个院子，也许它在我生命中的意义不能以长短来定论。只有五天，却让我几年的淡漠崩溃。

　　到了我预定好的旅行社前，威廉看着我。我笑笑，不要吻别了，反正我们会再见。

　　只要有再见的可能，我就不会难过。只怕那个词，不再。

　　不再相见。

　　去泸沽湖的路上，海涛的电话终于来了。

　　对不起，这几天失眠，所以昨天很早就睡了。

　　是吗？多运动运动，会睡得好些。

　　你今天要到哪里？

　　现在去泸沽湖，就是那个女儿国。

　　什么时候回来？

　　我慢慢地告诉他，不回来了，我会从那里到宁蒗，然后到攀枝花，最后从成都回深圳。

　　这样子？

　　又是沉默。

　　我笑道，先祝我在那里走婚顺利吧。你也好好拍戏。

　　那么，我们再电话联系吧。

　　再见。

　　最后一次看丽江地图，左上角写着，丽江大研古城，纳西话称之为”英古都”，意为江湾之地，汉语也可音译为”伊孤独”，所谓伊人，天之涯、地之角，可以遇见不可寻见，可以梦见不可眼见。所谓孤，遍望天圆地方，此独一处。所谓独，茫茫红尘，仅仅唯一。

　　我想告诉海涛，那张写着他电话的纸我已经撕掉了，手机里的号码也已经删掉了。我还想告诉他，你就是我的丽江，你就是我梦想的一切。

　　车子开过彝人村寨，我打开录音机，听见郑钧在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的眼泪欢笑终将会过去。那些女人们用佤语快乐地伴唱，分手的时候不要太难过啊，真的真的，不要太难过。

　　可是我的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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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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