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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林局长嫖妓一事，倒不是我亲眼所见，而是听小霸王透露的。

　　小霸王是干这行的，林局长便是经常光顾他的生意的老主顾。

　　事实上，我与小霸王的关系一直都没断过。从学校到就业，我其实一直都爱他，这个第一次给我快乐的男人。

　　直到他干起这伤天害理的行业后，我便对他冷落了许多。

　　他一见到我，热情丝毫不减当年，伸手便想脱我的衣服。

　　我很厌恶地避开。他有些不满，说我不顾旧日情份。

　　我便反驳他说：你店里的小姐多的是，而且个个比我年轻美貌，根本用不上我嘛。

　　他便哈哈一笑，笑声里掩饰不住他发自内心的鄙视。

　　他说，那也算是女人？千人压过去，万人压过来，简直就是男人的便池。

　　没等他说完，我便啪地赏了他一耳光。

　　我也是个女人，而且也算是个不干净的女人，我不能容忍他这么侮辱女人。

　　他从来也不还手，他似乎已经被我打习惯了。

　　连他自己都承认，这辈子还没人这么打过他，包括他的父母。

　　他向我透露林局长的隐私，可能是出于他为了向我证明那些小姐有多么的贱。因为他也是听侍候过林局长的小姐们议论的。

　　她们说林局长有怪癖，干那事的时候，除了身体不得不接触的部位，他都尽量地与她们的身体保持着距离。

　　而且，他从来不和同一个小姐做两次，用小霸王的说法，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他说这句话时，我又打了他一耳光。他有些恼火了，一把将我抱住，想强行对我欲行非礼。

　　我拼命地挣扎反抗，没有让他得逞。他也便兴致索然，闷闷地抽烟。

　　直到他出事潜逃的那天晚上，他给我挂了电话，电话里，他泣不成声，说他现在后悔了，他其实最爱的是我，但他一直都拒绝接纳我，原因竟是他知道我的第一个男人是王子。

　　我有些吃惊，问是不是王子告诉他的。

　　他说不是，是他自己感觉到的。他说他可以容忍任何人是我的男人，唯独不能容忍王子是我的男人，因为王子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拣王子扔的破鞋。

　　我听到这里，啪地挂下了电话。

　　如果他是在我面前说这番话，我想这声啪也许是从他脸上传出来的。

　　在此之前，我与王子也有过一次接触，但不是性接触。

　　那天我和林局长去县委开会，正好在会场见到他。

　　此时的他已经是官相十足了，见到我却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很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并且在散会后请我吃饭。

　　在酒店里，他第一次向我坦白了他当初的想法。

　　他说那是他的第一次，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冲动，那么粗鲁，也没想到我的反应竟也是那么偏激。以至于日后想起那晚的情形，他便不寒而栗。他以为女人就应该完全包容男人的一切行为。

　　我问他：她能包容你吗？我说的这个“她”，当然是指的校花。

　　他叹了口气，说：我以为她会包容我的一切，因为她很温柔。我觉得女人就应该是她那个样子。

　　我又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温柔，对我那么野蛮？

　　他眼里露出一丝惊异，但转瞬即逝。他想了想，苦笑着说：也许是因为当时她太象个女人，而你，又太象个男人。

　　我没有作声，我在回味他说的这句话。

　　他又接着说，当他与她结了婚后，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她的温柔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不羁的心。她其实是一个不甘寂寞、报复心很重的女人。她在外面有很多的男人，甚至包括他最好的朋友小霸王。

　　我看见他说到这儿时，眼里露出深深的哀怨和痛楚。

　　我问他打算怎么办。他说，能怎么办？毕竟小霸王是自己最好的哥们儿，为了女人而和他翻脸，他觉得不值。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动情地说，他现在才发现，他最爱的人是我。

　　这句话和后来小霸王在电话里的哭诉如出一辙，使得我相信男人的伎俩其实不过如此。

　　这也许是他们对每一个女人说的话，每一个女人都是他心里的最爱，所以他们说这番话才会那么地坦然，那么地心安理得。

　　我缓缓地抽出手，对他说，我也是校花的好朋友，我已经做过一次对不起她的事了，我不会再做第二次。

　　我忽然冷笑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套把戏，你是想利用我对她进行报复。

　　他呆了一呆，没有作声。

　　我说：还记得那天晚上喝的酒吗？

　　他说：当然记得，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喝过酒了，因为酒让我失去了太多。

　　他脸色不变，说：酒其实是个好东西，就看你会不会喝。

　　我说：当然，酒有很多种喝法，有的喝法会让人醉，有的喝法会让人觉得清醒。你知道怎么喝才会让人清醒？

　　他说：不知道，但我很乐意向你请教。

　　我抓起桌上的一瓶白酒，走到他的身边，拧开瓶盖，瓶口朝下，那酒便如突兀的山泉，一波波地从细小的瓶口冲出来，淋在他保湿定型的头发上。

　　他处变不惊，挺着腰板静静地坐着，任凭肆虐的酒水渗透他的全身。

　　等我泼完了，他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一下脸，微笑着说：的确是种好喝法，我现在感觉清醒多了。

　　我当时有股冲动，拿着空酒瓶的手很想顺手向他后脑勺砸去。

　　但我没有，我很奇怪我没有。

　　我放下酒瓶，说：现在好了，我们都清醒了。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出酒店。刚走出店门的时候，我听见里面哗啦啦一阵巨响，同时传出服务员惊呼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因为他掀翻了酒席的桌子的缘故。

　　我也知道，那是因为我掀翻了他的缘故。

　　那天晚上，我和她脱得一丝不挂，搂着一起睡觉。

　　她的身上象是抹了一层油脂，光滑而有弹性。

　　我用手抚摸着她的乳房，很小心地，轻轻地抚摸着。

　　她也拿手抚摸着我的乳房，感觉到与自己的不同，轻轻地笑着说：怎么软得象一团棉花？

　　我忿忿地说：还不是让那些臭男人给弄的！

　　她的手倏地缩了回去，睁大了眼睛：那么重的人，压在上面，会很疼吧？

　　我笑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拿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的脸红了，伸出手搂住我，把头紧紧地埋进我的乳沟里。

　　我问她：你有没有男朋友？

　　她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吱唔着：没有。

　　我推开她，脸上带些严肃的表情：你好好地回答我，到底有没有？

　　她仰起头看着我，很坚定地回答：没有。

　　我稍稍放了心，又接着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她摇摇头，又忽然象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凝重起来。

　　我推着她：你说呀。

　　她低头想来想，说：我们班有个男生，他的作文很好，成绩也很优秀，我…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她随即紧张了起来：你可别告诉我爸，我爸最不喜欢我和男生在一起了。

　　我忽然想哭，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用手轻轻地帮我擦着眼泪，轻轻地说：你别难过，我不会嫁给他的。我答应过我爸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停了停，她又说：只要你嫁给我爸爸，我们三个人就一起过日子，好吗？

　　我使劲地摇头，任性地说：我不要嫁人，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她问：为什么？

　　我说：你不嫁，我也不嫁。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紧紧地抱着她：我们都不要嫁人，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一生一世……

　　但我还是决定嫁给他爸爸，因为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理由和她在一起。

　　周六晚上，我在她家洗了个澡，身上裹了条浴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回来了，一进门，顾不上看我一眼，便急匆匆地往女儿卧室里跑，出来问我：乖乖呢？

　　我理了理洗好的头发，说：她出去玩去了。

　　他的脸马上深沉了起来，一声不响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走进他的卧室，他正坐在床头吞云吐雾。

　　我很自然地走到他跟前，拿起他放在床头的烟盒，很潇洒地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随手把他含着的烟头取过来，对着他的烟头点着了火。

　　他很冷漠地看着我所作的一切，点着烟后，我又把他的烟头放进他的嘴里。

　　他忽然说：你知道你现在象什么吗？

　　我懒洋洋地说：知道，象鸡，对吗？

　　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狠狠地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头狠狠地掐在烟灰缸里。低沉着声音说：你这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

　　我忽然觉得他很可爱。第一次有一个男人批评我对自己不负责任，就凭这一点，我很乐意把自己交给他。

　　事实上，我当时有一种很冲动的感觉，我很想和他做，自从和老校长的那最后一夜后，我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我甚至想到，和他做爱的感觉一定会很爽，因为他有那种独一无二的姿势。

　　我微微一笑，慢慢地解开浴巾，全身赤裸着站在他面前。

　　我很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来吧，我不是处女，你也不是什么童男，不用不好意思。

　　他冷笑了一声，问：干一次多少钱？

　　我说：一千，你干不干？

　　他摇摇头：太贵了，够我招十个小姐了。

　　我说：那就便宜点，一块钱一次。

　　他又摇摇头，看那神情，似乎又觉得太便宜，买到了便宜货，他还有点儿不放心似的。

　　我的手心又痒了起来，可我知道，他不是小霸王。

　　我叹了口气，说：那就十块钱一次吧，干不干随你，就这个价。

　　我不愿意说一百，因为那是小姐价，而我与他的本意，也不是为了钱。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狠狠地瞪着他。

　　他笑完了，慢慢地站起身，说：我没想过和你干，你根本就不值钱！

　　这句话无疑是我有生以来受过的最大侮辱，我发疯般扑了上去。

　　他用手捉住了我的双手，他的手十分有力，我的手臂捏得生疼。

　　他很自然地望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你不要再来我家了，我不允许你带坏了乖乖！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使出全身的力气高喊：为什么？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噎咽了起来：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不能带坏了她！

　　我拼命地摇头，泪水滚滚而落：不，我不会带坏她，我爱她！

　　他的脸色倏地苍白。我抱住他，哀求他：我是真的爱她，你不要让我离开她，你要我干什么都有可以！

　　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掌，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床上。

　　他的语气很严厉：乖乖是我的女儿，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我似乎明白了，我缓缓地站起身。我看见，他的眼角红红的。

　　我冷笑着：你太自私了，她是你的女儿，她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她并不完全属于你。

　　他浑身一怔，沙哑着声音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一切！我自私，难道你就不自私？你也是个女人，你什么爱她？

　　我心头猛地一阵紧缩，我终于意识到，我其实和他都是一样的可悲。我们都爱她，可是，我们又都不可能完全地得到她。

　　我自私么？我摇了摇头。那么，是他自私？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我又摇了摇头。那么，应该是我们都很自私。可我抗拒不了这种感觉，我是真的爱她。

　　他忽地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两手紧紧地抱着后脑勺，把头深深地埋进两只膝盖里。

　　我怔怔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们就那样长时间地对峙着。

　　我感到了一丝凉意，低头看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笼罩我的一身，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我知道我有生以来遇到了一个最强大的对手。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失败，我作为一个女人的失败。对于女人来说，对付男人最有效的武器，便是她本身。

　　一旦这种武器失去了它应有的效果，女人便是一败涂地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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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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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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