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解开了我衣服上的扣子，疯狂地在我身上搜寻着。我不知道一个男人到底在女人那里寻找什么。一个女人又从男人的怀抱里得到了什么。

　　突然，我又忧郁了起来，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莫名其妙地掉起流泪。我躺在王默的肘弯里。他转过身子轻声地问我怎么哭了。

　　我的眼泪与你无关。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视线的焦点在他之外。在这个房间之外。在任何男人之外。在这个世界之外。

　　这个世界不符合所有人的梦想。

　　我想起了马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我的心和精神都在流浪，乃至肉体都在流浪，从一个男人流浪到另一个男人。

　　我不知道这样是否亵渎了我的爱情。

　　床上绝不是思考和怀念的场所。它的功能简单得只有两个，一个是供人休息，一个是让人寻求单纯的快乐，所以，这也许是苦难的人生最后的乐园。

　　王默半卧着点燃一枝三五，亲了一下我的额头，他的胸肌起伏着，来自异性的气息从远古传来。我清楚地意识到他刚才疯狂的冲动已经悄悄地融解为内在的温柔。

　　女性的柔情在我的身上升腾，我转过身去摩挲着他的胸部。他掐灭了烟蒂，再次翻身覆盖在我的身上，此时的他再次进入疯狂的状态。我不再害怕，刚才被我的眼泪浇灭的激情又燃烧了起来。

　　我觉得我只是一个人。一个女人，我在荒郊野岭中漂泊，有一个男人带我进入了缥缈的境界，可我始终看不清他的容颜。

　　痛苦、疯狂，肉体、快感、灵魂、忧伤、古井、玫瑰、爱情、股票，都在眼前一晃而过。

　　第二天，我们很早就起来了。

　　上房山属于国家级森林公园，面积很大。我们没请导游，但是怕迷路，就买了一张地图。那天下着丝丝小雨，旅游的人不是很多。

　　翻过了一山又一山，好多树都是我们两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后来找到一株据说释伽牟尼栽种的菩提树，我特别兴奋，在那儿留了一张影。希望我也能在菩提树下超脱。没想到的是，树周围挂着四条铁链子，洗出来的相片直观感觉竟然像把我捆在树上似的。

　　上房山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熔洞——云水洞，据传该洞共有十三层，现有八层长625米分八个大厅供游人参观，洞内有居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钟乳石擎天柱和石花、石笋、石琴、石鼓等千姿百态的自然景观，真的是别有洞天！真是太神奇了！和我们同时进洞的旅游者几乎每见一厅都发出赞叹不已的声音，几千几万年地壳运动才形成的如此美妙清凉的世界呀！

　　洞内的导游粗略地给我们解释着这些熔洞形成的原因，他怎么能够解释得清这大自然神奇的魔力？

　　导游用手电贴着石头往下照，厚厚的石头竟然是透明的，洞壁上竟有如雪花似的密密麻麻晶亮的石头，感觉像在不小心塌落的雪洞里，还有透明的能发出声音的石钟，接引佛、三世佛、铁围城、阴阳世界等。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交相辉映。我从未看到过如此宏伟的天然奇迹。相比之下，更让人觉得人的一生是如此的短暂和脆弱。其中的一段台阶，导游告诉我们那是还阳路，百十来步的台阶，我听到王默气喘嘘嘘地说好累啊。

　　我幽默地回答：

　　你以为从地狱到人间那么容易呢。

　　大家一阵大笑，更加走不动了。

　　我想到过云水洞的人，一生也不会忘记大自然超乎神奇的力量。我好奇地问导游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洞的。

　　据他说，是宋朝有一位采药的老人，经常在此采草药发现的，实际上，八个开放的大厅是八层洞，九层里面还没有开发，到底有多少层，现在还说不清，具体情况还有待专家开发和考察。

　　我牵着王默的手。下山时，从大概有75度的云梯往下爬，人生之路大概也有如此崎岖。

　　我什么也不想，只想随着感觉漂泊，去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可是何处是尽头呢？

　　我突发奇想地想开车，于是我就报了驾校。可驾校里人多车少，几个人练一辆车。胆小如鼠，动作又慢的我总是摸不了多久方向盘。

　　星期天，王默很认真地教我学开车。在昌平郊外的大路上颠簸，我尝到了驾驶的乐趣。为了让我尽快地掌握技术，王默几乎把我揽在怀里，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控制方向盘和离合器。开始时我也很认真地学，可稍微有点成绩后，王默在我身边说话的热气和指间传递过来的温度，以及那专注的眼神让我心猿意马。我知道自己又在危险的边缘。终于有一次，我听到王默的喘息声从心底萌发。一种原始的自然的情绪使我紧张。那尼桑的后座居然成了我的温床。王默是一个很懂得技巧的人，他用的不是力气，而是一个成熟男人的节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堕落。然而又能怎样呢。哪个女人天生是荡妇。哪个女人天生是做别人的情妇的。十三/难得糊涂

　　如同牙医的钢钻深入一颗坏死的牙中一样，惟一能感受到的是揪心的麻木以及此刻留下来的些许空洞。我依然是清醒的。转眼又到了荷花开的季节，阳光已经透过湿漉漉的空气照耀在大街上了。那天早上的公共汽车特别地顺，我很早就到了公司。我打开办公室的窗子，能嗅到玻璃窗外微风送来的栀子花的清香，我贪婪地吸了几口，背了一句席慕蓉的诗。在长满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王默睡眼惺松地从他的办公室出来，问我怎么那么早就来了。他昨夜没回家，肯定又在办公室旁边的小房间里过了一夜。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往洗手间走去。过了几分钟，他站在我椅子后面，拥住我。我没说什么，冷不丁地在显示屏上敲出一行黑体大字。请放开你的手！他转过去朝进门处看了一眼，迅速地吻了我一下，放开了我，十足像个小偷。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林影，我是晓冬，我今天有点急事，你帮我跟王总请一天假，好吧。回头再告诉你原因，现在不太方便。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敲了三下王总办公室的门。我推门进去，可是没人，可能还在休息室吧，我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到了休息室的门口，我说，王总，晓冬有事让我跟你请一天假。他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轻轻地说，我知道了。然后，他拥住我，把我拿在手上的钢笔扔了，要把我拉过去。自从那次从上房山森林公园回来，和他单独在一起，感觉总是不太自然，他凑过来轻轻地对我说，没人的时候，你不要再叫我王总。那我叫你什么？东北虎还是小狗熊？我挣脱了他的怀抱，从地上捡起我的笔，就出来了。后来传来王默的一声狂笑，叫什么都行。没想到办公室的人都到齐了。

　　快要下班时，王默让我通知各部门负责人晚上七点在新兴饭店荷花厅吃饭。我没问他为什么，按他的意思用记号笔在书写板上写了一个简短的通知，并打电话到新兴饭店总台预约了荷花厅。大家都问我王总请吃饭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我摇摇头，干嘛都问我嘛。下班铃响后，男同事们都已下一楼，女同事们都精心化起妆来。心想要不是晓冬请假了，还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伴。因为我跟那两个三八婆不太友善，也无话可说。我不喜欢她们天天浓妆艳抹的样子，打扮得那么娇艳，又不是让你做花瓶，迎宾小姐。我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抹了点口红，跟他们说小姐们，快点吧。我就先下楼了。走到楼下大厅，男士们都在面包车旁等着，于是我跟他们聊了起来。王总的尼桑从地下车库上来了，他摇下窗玻璃说先上来几个。可没人动，大概不敢坐老总的车。小林、肖云、邓伟你们先上来，其他的人坐面包车。两位男士都很谦让。我就坐在了车头。邓伟会开车，他很客气地对王总说我来开吧。王总看了我一眼，说道：今天我为大家效劳吧。我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贪生怕死，应该让男人坐火车头。他们一阵大笑，顿时，车内的气氛不像在公司那么紧张了。快一年了，第一次参加高层管理人员的聚餐。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新兴饭店。领位小姐领我们进了荷花厅。里面有全套的音响。其他同事都没到，我们就先点起歌来。还没开始点呢，《一帘幽梦》的音乐就出来了，本来我还想扮演一下淑女，可居然没人唱那首好听的歌。大家都是同事，于是我就拿起话筒，大胆地唱了起来，没想到，一曲终了，掌声不断。王总看看我，可能根本没想到我的歌声还那么深情。虽然有点沙哑，但不失温柔独特。从那几个男人欣赏的眼神里，我估计他们都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两下子。我有点骄傲。于是我又唱了苏芮的《牵手》、张艾嘉的《爱的代价》、辛晓琪的《领悟》，清一色缠绵悱恻的歌。他们都不唱，却点了一首男女二重唱的《萍聚》，我说谁跟我合作，没想到的是王总自告奋勇地拿起了话筒。其实我喜欢那首歌的旋律，但不喜欢那首歌的歌词。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相聚过，对你我来说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要你的追忆有个我。人都到齐了，于是大家开始点菜。我正好坐在王总的正对面。王总趁菜未上来之际，清了清嗓子，我估计他要讲几句话，心想王默这么精明，也不可能没事请我们吃饭。他说，今天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三十年的今天我哇哇落地，根本没想到能有缘在北京和大家共事，我很高兴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在此感谢大家对本公司的效力！另外我还要宣布一个消息，王默看了我一眼，大声地说，林影小姐进本公司一年来，她为公司所作的努力和成绩大家有目共睹，经研究决定，明天起她被提升为总经理助理，办公室主任由晓冬担任。我一下子懵在那里。

　　作者：林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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