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要提升我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时大家都看着我，拍起手来，我不知道怎么站起来的，就对着王总说了声谢谢，对着大伙儿说了声谢谢大家。

　　接下来大家都举杯向我祝贺，倒忘了今天还是王默的三十大寿。

　　趁他们不太注意的时候，我到总台订了一束花，我特意叮嘱小姐不要买玫瑰。

　　当我们正聊得起劲的时候，有位礼仪小姐捧了一大束鲜花走了进来。我瞟了一眼，有康乃馨，有百合，有满天星，小姐问大家，哪位是今天的寿星。

　　大家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过去把花接了过来，送到王默面前，说了声生日快乐。

　　显然，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做，起初显得有些惊异，接着便领会了我的心意，他深情地看了我一眼。

　　邓伟带头，大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吃完饭，我们还一起去了地处新街口的“J·J迪厅”，振耳发聩的摇滚音乐，狂热刺激的舞姿，我有点忘乎所以。

　　说实话，那天真是很高兴。同事们频频向我祝贺。我喝的酒也不少，晕乎乎的。终于升到总经理助理了，但却有着那种隐隐约约潜伏在身边的危机。

　　我想明天一上班，交接工作时，晓冬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她来公司三年了，一直没提升，一下子我成了她的主管，她能高兴吗？

　　不过她除了打扮也只会标榜自己。皇城根下的女孩没有压力。可我不一样，生活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时的音乐、啤酒迷惑着我们的神经，却掩饰不了狂喜后的失落。面对未来的双眸中，自己虚幻的色彩，聆听一浪高过一浪冲击耳膜的狂放。我不知道命运会把我推向何方。

　　我听见好像有人在喊我，转过头去，是王默。他挥着手向这边过来。闪烁的灯光下，我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只感觉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穿越迷离的烈焰，我却有点害怕，我想我禁不起这种炙烤。

　　这时，舞厅的灯光阴暗下来，只剩下几盏微弱的小灯。舒缓的音乐潮水般弥漫，身边的俊男靓女都叠成了重影。王默拉起我的手，慢慢地靠近我。我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走向沉醉与梦幻。他紧紧地拥住了我，嘴唇在我耳边轻轻游动，不容抗拒。

　　我们没有说话，没有挪步，只是随着音乐的流动在摆动着身体。我靠在王默胸前，他的两只手都围了过来，热气从发梢上传来，一切似乎都远了，惟有幽柔的音乐，惟有迷离的灯光，惟有茫茫的黯夜。

　　狂躁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默轻声地在我耳边说，二十分钟后他在楼下拐角处等我，我没有回答他，但也没有拒绝他，就算是默许了吧，也许他自信我不会不去。

　　趁同事们都跳得起劲的时候，我悄悄地离开了迪厅。车子停在我跟前，我钻进了王默的尼桑。他的手伸过来，替我关好了车门，不知道是否故意在我的大腿上碰了一下。

　　冷风开得很大，我捧起他放在挡风玻璃前的鲜花，感觉和迪厅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是夜晚的京城，街道还是那样拥挤，像个蹒跚的孕妇，超负荷地运载着。我闭上双眼，任凭王默将我载到哪儿去，坐在车子上的我不太明白自己，是因为一个人寂寞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片碎金般的霓虹浮现在长安大街。我们一直往西行驶。终于开上了深夜的寂寞高速路，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前方驶去。我听着午夜电台的靡靡之音，有一种安静如水的感觉。

　　最后，车子不知道开到了哪里。睁眼一看，好像是在荒郊？但是还能看见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光。王默说，大概是快到大兴了。我们下了车，在一个水塘边坐了下来。

　　夜静悄悄地，一轮满月把那片旷野笼罩在一片富有诗意的迷朦中，夏夜的晚风悠悠地吹着，送来一阵阵野草的芳香，感觉很惬意。

　　皎洁的月色，悠悠的旷野，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蛙鸣，我怎么也无法把现实和未来在此连接。

　　夜风像多情的丝巾，轻轻地抚摸着我们的脸，在皎洁的月光洗涤下，王默的脸有些模糊。他忽地从背后环过来拥着开始吻我。我很自然地就倒在他的怀里。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我们身上。我很累，不想说话，也不想打破这种久违的风景，朦胧的夜色。他仿佛很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一直抱着我默默无言。都市的喧嚣，曾经的凡尘俗事，一切都让夜色给冲淡了。

　　大概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问我今天快乐吗。

　　我点了一下头以示回答，后来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快乐也有点莫名的忧伤。

　　起风了，水面上荡起了银白色的涟漪，王默伸出手把我那一缕吹散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王默看着我的眼睛。虽然在夜色的迷离中，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我感觉那是暧昧的。他的温柔从他的手臂，他的唇际传递过来。我闭上了双眼，努力想忘掉一些东西。

　　忽地，他抱起我，朝停车的方向走去。我的双手不自觉地勾住了他的脖子。他杂乱无章地亲着我的额头。我的眼睫。我的脸。

　　走到车边，他拿出钥匙开了车门，把我放进了车的后座。他把前座尽量地往前摇。我清醒地犯着错误。车身虽然比较宽敞，他还是直不起腰来。他跪在我的前面。温热的气息从耳际传来。

　　这么美的夜色，让我们把握此刻吧！我将永远记住今晚，我的三十岁生日良宵。顿时，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名言在我的脑海中掠过。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仿佛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郑板桥老前辈说得好：难得糊涂！清醒着的时候上帝也没有特别照顾我。我也总是给自己出难题。何苦要清醒呢。

　　王默掀起我的裙子。我的身体像触了电似的一下热了起来。不知是他在释放尊严，还是回避失落，他疯狂地搜索我的身体。

　　可是我不爱他。一点也不。

　　新官上任三把火。当然我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我杀一儆百地辞掉了那位花瓶似的三八婆刘菲，并且制订了新的规章制度。本来比较松懈的办公状态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从来不迟到，当天的事当天处理。王默在背后有欣赏的目光。我也大刀阔斧。事实上还是为了自己的虚荣，我想以此证明王默提升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这个助理的工资也不是白拿的。

　　那段时间身心特别地累，但我还是愿意呆在公司。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不想做饭，也没有心情吃。平时总是随便买些水果酸奶之类的东西，凑合着吃算了，以致于我的胃又跟我做对，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只好完成任务似地做些面条吃。晚上电话铃一响，我的心总是揪得紧紧的，我害怕李涵柔情似水的声音。他还是那样关心我，问起我的饮食起居，工作情况，如果太累就不要干了，辞职到海南去算了。

　　当然，我知道我离家的目的，并不是想单纯地依附于某一个男人，跟他厮守。李涵并不真的了解我，所以我总是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李涵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深情，低婉。丰富的阅历以及独特的性格散发着李涵特有的魅力。海南的闯荡使他睿智了许多，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丰采。我相信在他的周围肯定有不少女孩子在追他。

　　也许人都是先入为主的。如果换成是罗晨，我会心甘情愿地跟他流浪到海角天涯。

　　其实我知道是因为自己在改变，才没有理由地劝说自己男人都喜新厌旧。李涵禁不起寂寞，更何况在美女如云的沿海城市。不用我跟他明说，也许他自然而然地会离开我的。

　　可是我错了。我有意地误导他，但根本感觉不到他的见异思迁。从他急切深情的言语中，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诉说这段时间的变化。

　　作者：林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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