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曾经继续。只是没有结局。

　　小说写到这里，我已经欲罢不能。我必须跟我的读者交待。那是我生命中最美的一段时间。因为我的爱人回到了我的身边。是的，我曾经的最爱。

　　英国的劳伦斯在《恋爱中的女人》说：男性的激情属于男人，女性的激情属于女人，直到这两者像天使一样清纯完整，直到在最高的意义上超越混合的性，使两个单独的男女像群星一样形成星座。

　　这才是人类最完美的组合。

　　上帝一次次地抛弃我，又一次次地垂青于我，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那又是一个石榴花开的季节，罗晨在部队请了一年的长假，再一次来到了我的身边，来到了曾经弥漫过我们青春的屋子。我几乎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提着一个简单的箱子，站在家门口的模样，就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情景。一个漂泊已久终于归家的男人。

　　罗晨计划一年后转业回西安老家，想在这一年里好好地在纷繁复杂的社会大熔炉里磨练自己。他说要在北京呆一段时间，而且这个小屋有他来北京流浪的全部意义。

　　我没有心理准备，晨就这样来到了我的身边。晚上，我们拥着看电视。他在我耳旁悄悄地对我说，他是为实现他的诺言而来，他要让一切梦想成真。然后他怔怔地看了我很久，紧紧地拥住我。我什么也没说，一股温热的暖流正慢慢地渗过我的发丝，漫过我的脖颈。他摸了摸那串在笔架山为我戴上的珍珠项链，欣慰地吻着我。

　　那一晚，我们拥着躺在床上，竟没有久别重逢后狂热的激情。

　　也许彼此都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许是彼此都已太熟悉而不再需要拥抱，也许历经了许多世事，我们都已变得理智，即便爱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似乎也能有足够的清醒。

　　天亮了，透过斑驳的窗帘照在屋内的是一种朦胧的意象。晨伸了个懒腰，顺势搂过我的脖子。他说我像一只可爱的波斯猫。他还说一夜没睡好，身边躺着一个女人不习惯。

　　那我给你捶捶背，按摩一下吧。我努力想做一个好女人。

　　好吧，让我享受一下。他看了我一眼，显然有点怀疑我的按摩功夫。

　　于是我就让晨翻过身，趴在床上，让他放松身体，按那次在电视上学的手法，轻轻地在他的后背掐着，揉着，把他当成了一件试验品。我顺势在他的耳边吹过一阵风，轻轻地问他，宝贝，舒服吗？

　　好舒服，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我知道他是在吹捧我。

　　没有按摩宫里的小姐按摸得舒服吧。我故意酸溜溜地问道。

　　我没体验过，不知道啦。他的回答倒很严谨。

　　于是我开始故意轻轻地折腾他，他忍受不住痒，向我求饶，小影，起床吧，别闹了。

　　想想彼此深爱的男女在床上是不是都和我们一样，这样不懂把握青春的身体以及来到身边的幸福。

　　我躲在被窝里，不想起床。晨跳起来走进了卫生间，传来冲澡的声音，可不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上拿着剔须刀，一边刮着胡须，一边跟我说，小影，起来吧，今天陪我去找工作。

　　我有点懒洋洋地。你以为北京的工作这么好找啊，海淀区随便哪个人一问就是大本，硕士，就凭你那个大专文凭和三寸不烂之舌，北京多了，我告诉你，一点都不管用，你得好好在北京的大街转上一星期，才能去找工作，否则没门等着你，还有你得改改你那军人作风和威严的神态，真找到了工作，也不要锋芒毕露，这是我对你想在北京练兵的劝告。

　　在我说话的那会儿，晨已收拾好，穿上了那件我为他买的天蓝色与白色相间的鳄鱼牌T恤，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一双黑色皮鞋。还没来得及长的寸头，戴上眼镜，一副书生气。

　　哟！我的先生还挺帅嘛，只是裤子有点皱，脱下来，你老婆替你熨一下。说完，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怎么这样了。

　　我跳下床，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衣，跑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出来后，我先拿出熨衣板，插上了熨斗的电源。晨脱下裤子，我手脚麻利地熨了起来。晨从后面抱住了我，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轻轻地在我的耳边说真是我的好老婆。

　　喏，熨好了，穿上吧。我转过脸蜻蜓点水似地吻了晨一下。

　　我也开始打扮自己。打开衣柜，心里想着今天穿什么呢？里边全都是正装，没办法打扮成靓丽俏皮的模样。我挑了一件白色的重磅真丝衬衣，同质地的深蓝色及膝西装裙。

　　晨走过来，翻了翻我的衣柜，瞧了瞧我，又瞟了一眼里面的衣服，拎过一件墨绿色的V字领超长T恤，又拿了一件白色的短外套，从鞋柜里面拿出一双长统袜以及白色的高跟鞋，又转过头问我有没有银色或白色的腰带。

　　说着，我就拿过晨挑的衣服穿了起来，随意盘起头发，系上银色的腰带，哇噻！一副白领丽人又不失俏皮的打扮。

　　奇怪！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尝试，也没有心思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每天老是同一副面孔，同一种格调。

　　我掂起脚尖，吻了一下晨。

　　你该把头发剪短？换个发型，换一种心情。他略加思索，又不经意地说道。

　　我不剪。我的头发从高一开始留，都十年了，而且我的头发特别顺直，没有人说过我该留短发，我爸爸也喜欢我留长发，别的男人都喜欢女孩子留长发，你倒挺特别。

　　我也欣赏女孩子留长发，很飘逸的感觉，可是你留短发，肯定特精神，而且你都留了那么多年了，不厌烦吗？我觉得你留短发应该比现在好看。宝贝，听我的话，没错的，换一种心情。他很理智地替我分析着这个头发问题。

　　我偏不。我有长发情结。我固执地跟他争论。其实心里有一个小小地奢望，祈盼将来有一天可以把自己的长发盘起，穿上纯白的婚纱，牵着晨的手走进吉祥的红地毯。

　　踏上红地毯的刹那，幸福的瞬间。

　　他说我喜欢的事你不干？他的口气幽默又很坚决的。

　　我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我小心地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发型。

　　他说你自己考虑吧，要不让美发师给你设计，剪一个清纯一点的模样，不要老气横秋，也不要太放肆张狂的。他好像有点不耐烦了，也许晨认为我太固执了。

　　其实我也清楚自己有时候真是执迷不悟，不可理喻。明知道这样不好，还坚持走下去，不撞南墙不回头，正像如此简单的一个发型问题。

　　本来嘛，现在的社会日新月异，每天都在追求新潮，哪有人喜欢一个一成不变的形象。没人知道这是本小姐的风格，也没有人愿意永远面对这样一个形象，也许这是男人跟女人的思维和审美观的不同，男人注重于理性思维，而女人更注重于感性思维，女人的逻辑在男人那里行不通，婚姻和爱情更是另外一回事儿。

　　虽然我知道这些道理，但是我还嘴硬地说出一句不可理喻的话，如果你喜欢短发的姑娘，大可不必来找我，满大街都是，随便去抓一个就行。

　　他没有开腔。

　　我们各自吃了早点，两个人就下楼了。当然，我还是陪着他去应聘了两家公司，现在的公司招聘人员都不可能马上录用职员的，都只是留了我的呼机号，说三天以后等通知。

　　我们在西单商场门口吃了两串烤鱿鱼，又沿着西单北大街随意地逛着。小伙子小姑娘们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路人，经过一家很别致的休闲屋，我们相视一笑，走了进去。罗晨拎过一条浅色的牛仔裤，一件超短的浅绿色的台湾套头衫，我拿到试衣间一试，仅能勉强遮住裤腰，却又拖着两只极长的衣袖，只露出纤细的手指尖，很活泼的样子，不像原来的我。罗晨替我付了钱，我也就没有脱下来，穿着回家了。

　　回来的路上，我们搭乘公共汽车。车窗外，彩霞满天，路边的建筑沐浴在一片华丽的光彩之中。面对如此灿烂的黄昏，我的心里涌起了很多遐思，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心情欣赏日落了，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留心眼前的生活了。

　　微风轻轻地拂过我依然长长的发丝，自己的影子与自己的脚印连在一起，可夕阳很快跌落谷底，去了它该去的地方。那西天的晚霞，那团还未燃尽的火焰点燃了我的往事，心中该是宁静还是激动？昨天，今天，还有明天？

　　一无所有的夜即将容纳我的所有。

　　找了将近半个月的工作，罗晨高不成低不就，最终还是没有确切的消息。他自己也困惑，心情当然也不好，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从不抽烟的他开始抽起烟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掩饰自己的本能，也许那一小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色能给自己希望。

　　我第一次仔细地看一个男人抽烟，其实晨抽烟的姿态很特别，不是很男人味，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感觉，若有所思又有些若无其事。一个个烟圈在没有目的地旋转，又无规则地弥散开去，一个又一个的希望在破灭，而那一小点红色正渐渐地向自己靠拢，在静默无声的燃烧中，幽蓝幽蓝的丝圈传说般地缭绕在屋内，具有一种浓烈的宿命色彩。

　　楼下的野花开了，紫的白的红的粉的。一位年轻的爸爸领着孩子在放蝴蝶风筝。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

　　几个老人坐在空地上悠闲地放着风筝，旁边还放着一把巴蕉扇，一个老式的小收录机，也许正放着新闻联播。

　　楼宇间象征生命的绿色衬托着身穿白色汗衫的老人，显得特别有意思，有一种沧海桑田后归于宁静的惬意，也有一种永远年轻的顽童状。也许那些老人在现实生活中都有着种种牵绊，而通过那根有形的线，可以追索一种曾经自在的遨游生涯。

　　但反过来一想，老是牵着那根线，不累吗？为何不放开它，让它彻底地远离尘世，让它真正地遨游天空。

　　是啊，人生何处不存在着牵绊？我不知道自己甘做那牵引风筝的拴线者还是愿意做那被线牵着的风筝？我只知道如果我是那凌空而过的飞鸟，而晨就是惟一能伤我的射手。

　　但是我真的厌倦了那种旷世寂寞的等待，心底有一个固执的声音带着身心透枝后的疲乏在呐喊，那就是和心爱的晨长相厮守，不论我是拴线者还是风筝。

　　而我忽略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如果风筝没有线的牵引，不但不会飞得更高，而会降落下来，也许会粉身碎骨，也许会架在电线杆上，也许会飘到很远的地方。也许人就在牵绊中度过一生一世的吧，喜欢在负重的情况下奋斗，愿意被别人的手牵引。

　　曾经以为罗晨就是我未来生活的全部。在最初的罗晨身上，我也倾注了整个生命最真的感情。我也以为从此我会跟随他，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改变。

　　然而，世事多变幻，那年发生的好多事使我对许多东西产生了动摇。

　　作者：林播

　　本作品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如需转载，请与新浪网联系

   点首歌送给心爱的人！1000首短信点歌通行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