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天后的一个黄昏,我用房间的电话给何平打手机。
对方急切的声音让我有点受不了,有一种想靠在他怀里的欲望,想哭的冲动。
他说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打过电话到你家,说你离家出走了,再后来,就没人接了。
我说还在北京。
他说就是这个电话号码吗。
对方传来强干扰滋滋作响的声音,电话断了。
铃声没有再度响起,我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住在饭店,而且我还写着自己的故事,似乎没有明确的白天黑夜之分,累了就睡。
大概半小时后,我几乎快睡着了,迷迷糊糊,有急切的敲门的声音,不会是楼层着火了吧。
站在门口的是何平。
他抱住了我。用脚关上房间的门。睡眼惺松的我一动不动,穿着睡衣的自己肯定特别难看,还不太雅观。我闭上了眼睛,柔软的温热的唇吻过我的额、眼睛、鼻梁、脸颊、脖颈、耳垂,最后落在我的唇上。轻轻的,轻轻地,怕触痛了我。他的舌尖敲开我的牙齿,在缠绕我。
我仿佛吃了催眠药。我没有拒绝。我没有拒绝这份黄昏袭击。
他在慢慢地解开我的睡衣,成熟男人特有的温存,不容拒绝的温暖的手指拂过我的全身,我们倒在了那张干净的床上。
我们赤身裸体地呆在那个城市昏暗的房间昏暗的角落。我紧闭双眼,只感觉他在越来越深入我的心脏。最后,当精液、唾液、汗液连同爱液粘满我们全身的时候,我们走进浴室冲洗。
我们开车去百万庄园吃日本餐,脱了鞋跪在榻榻米上的小桌子旁边,那是我第一次吃日本餐,我突然想起了日本作家渡边淳一写的小说《失乐园》,男主人公久木祥一郎有一个很平常的家庭,是现代书房的出版部部长,遇上有夫之妇松原凛子,二人渐渐坠入爱河,终于不能自拔,当二人准备面对巨大的社会和家庭压力时,却发现那种压力无形中消失了,于是久木和凛子面对登上爱的顶点后的倦怠,最后两人决定用死来让爱情永恒,在别墅中共饮毒酒自杀。他们写完遗书,为了死后也不让验尸者分开尸体,他们咨询了医生,吃完最后一顿晚餐,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小桌子边,两个人在床上疯狂的做最后一次爱,然后在爱的顶峰死去。
何平点了龙虾、生鱼、蛋羹、紫菜虾米汤,还要了一瓶青酒。
穿着日本和服的小姐一声接一声地嗨,有点好笑。
他说喜欢这儿吗。何平点燃一枝烟,轻轻地问我。
潜意识里我可能是不喜欢的,想起那个故事又让人觉得压抑。日本作家本就喜欢自杀,也总是安排小说的主人公自杀。也许世上的爱情都是没有出路的。
小时候看王子和灰姑娘的神话故事,最后结局是俩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是后人美好的祝愿还是真的那么无忧无虑?谁又能肯定他们的将来呢?也许相爱的情人们渴望走进围城又不想要走进围城后的平庸,那么也许渡边淳一的自杀药方是步入圣爱天堂的惟一出路。
如此优雅的环境如此周到的服务以及何平的殷勤,我迎着何平的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
有轻柔的音乐声从不知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好像是《重返昔日》的主题音乐。他说小影,告别过去,希望能看到全新的你。
我拿起小酒盅,跟他碰了一下说谢谢。
青酒,有点像我们南方的米酒,我喝了不少。其实那种酒后劲很足,我有点晕乎乎,酒在胃里发热,眼泪在喉头徘徊,终于又咽了下去。
走出餐厅,冬夜的风吹来,我躲进他温暖的怀里,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回到饭店,何平在总台以他的名字开了一个豪华套间。
我晕乎乎地躺在床上。突然,我的肚子一阵疼痛,痛得我全身发冷。我走到卫生间,发现有血流出来。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痛,我无助地一动也不敢动。何平赶紧下楼,到商品部给我买回来ob卫生棉。
他给我倒了一杯热咖啡,让我喝,并在我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掌温暖着我的子宫。那一刻,没有爱欲,只有关心和怜惜。
喝了好几杯咖啡,我睡不了觉。
何平给我看过一张他八岁女儿的照片,从来不说他的家事。那是他的生日,女儿在肯德基给他过。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罗晨坐在我的身边,我自己坐在驾驶坐上,微微的细雨下着。女人的脸隔着雨中的车窗,总是格外地凄苦,后面的奔驰车也在打着雨刷器,我居然在梦中想起了电影《廊桥遗梦》中的情节,女主人公弗朗西丝卡坐在车上看着大雨中迷离的身影,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离她而去,一只手握住车门的把手,痛苦得不会抉择。我要开车的刹那,罗晨拉开车门上了另一辆车,奔驰车追了上来,我逃也似地发动车子,不知怎么开到了高速路上,奔驰从我的车顶飞了过来,我被吓醒了。
我还是不可抑制地爱上了这个偶然走进我生命的男人。他的体贴,他的狂热,当然还有他成功的事业。我们一起去莫斯科之夜看芭蕾舞演出,经常去友谊宾馆游泳,那儿有好多的老外,穿的泳衣及动作都很夸张,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一个周日下午,何平在泳池畅游。我带着泳镜躺在太阳伞下,居然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摘掉了我的泳镜,递过来一罐可乐。我定睛一看,竟是王默。他穿着泳裤,微笑着,眼神中还是原来的矛盾和困惑。我们看着对方并没有说话,也许不用说也可以知道对方的生活。
滴着水的何平朝我们走了过来。他拿掉我手中的可乐,走到王默跟前。王默跟他点了一下头,走开了。
我的英语六级终于通过。后来我应聘到一家美国人开的外资企业,还是从最低的文员做起。
何平一直是我的情人,偶尔地来看我,给我买些什么。一开始我们经常出入城北的高级宾馆,洗桑拿时我总想把自己关在里边,什么也不想,直到心跳加速,呼吸快停止了,我才推门出来再用冰凉的水冲洗。我经常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谁也不知道,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这样做。
何平想给我换个住处,我觉得没有必要,后来我的家按何平的设想重新装修了一下。他有专业的眼光。单身女人的房间,浅紫的格调,全套浅黄的家具,白色的沙发,整套的东芝家庭影院,绿色的地毯,卫生间换上了紫红色的卫生洁具,厨房重新换上了厨具。房间一下子亮丽了许多,除了电脑和电话是以前留下来的,俨然像一个新家。
据邓伟后来跟我说,罗晨不久就离开了公司。晓冬发展得还可以,冬兰公司的业务在全面扩大,他们准备在结婚。王默偶尔还提起我,现在有了一个小秘。一个黄昏,何平给我买的皮靴后跟坏了,我不知不觉走到了紫贝壳宾馆旁边的一个鞋摊。
我无言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继续流浪着,已经过去的都不会再回来了,穿过记忆的胡同我会偶尔想起往事,但韶华已逝,我在自己的家里用沙哑的声音唱着田震的《执着》。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岁月年年消逝,我日复一日坐着空调巴士去公司上班,那个时候那个环境我完全可以不在乎周围精致的是是非非,同事们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中午在公司吃白领套餐,晚上有时独自去逛商厦,有时逛图书大厦,有时早早回家。周末去人民大学系统地学习商贸管理,几个点、一条线,把自己串成了一个陀螺。
当然也有何平来接我的时候。他有成功的事业,我也从来不过问。
我独自在电脑上敲着一些故事,给一些杂志自由撰稿。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泪。肉体上的我做着何平的情人,精神上的我在酸楚的回忆中流浪。我以为我过得很完美。
作者:林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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