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知道身边的男人是有缺口的。
那天,他留在了我干净的小屋里。深夜上床睡觉。没想到肌肤相亲。凌晨时,我们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于是,我们亲吻。做爱。那一刻,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曾经梦见,和心爱的人,同乘一次长途列车,不是飞机。倚靠在他的肩头,静看窗外掠过的风景。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可始终无法看清他的脸庞。我不知道他是谁。那个人还会不会 出现。
晨光从没有拉严的窗帘射进来,厨房里的小收音机传出好听的音乐。他在跟着唱,让你碰到和我一样好的人。窗外有一群家鸽飞过阳台,有清脆的鸣叫声。这一切好像不是真的。
故事好像又在开始。
去非洲的行程有一些变化。那是一块没什么人会去旅行的地方,组团需要一些时间。和我物以类聚的人还是不多。
那天,我和缺口男人一起看《苏州河》。
他熄灭了客厅的灯。片头的画面,很快散发出一种感伤的氛围。有一个男人,躲在镜头后面,不停地絮絮叨叨。和女朋友的关系是惟一困绕他的问题。而他的女友美美一遍遍地追问他。男主角不厌其烦地回答她。可是美美不信。
如果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去找我吗?
会。
你撒谎。
然后是令人窒息的长时间的沉默。
影片中的周迅美极了。导演娄烨很努力地以不断运动的画面和上海的穷街陋巷营造着画面与声音。还有冷冷的旁白和大量主观镜头的衔接。喜欢这种陈旧腐烂、冰冷绝望的味道。
所有的感情都是不可知的。想拥有不一般的情缘,就要付出不一般的代价。没有安全感,也未必不是坏事,至少我们会认真思索。女人穷其一生,都在向男人问一个问题。你到底爱不爱我。
身边的男人,他的睫毛那么长,安静地像一把放在角落里的昂贵梳子。
我复制了一套房间的钥匙给缺口男人。我的家对他是开放的。他随时来,偶尔过夜。
他从来不接家里的电话。成熟的男女,仿佛大家都很明白这份默契。
偶尔半夜,有人打电话给我。我绕过他的手臂接电话。他安静地抱着我,任凭我跟别的男人说话,譬如何平。他接手机的时候,我也会很安静。
有时候沉默,一整夜不说话,只是做爱,发不出声音。
我也曾经在空闲时去过他的公司,东方广场的写字楼商圈。从蓝色的玻璃幕墙往外看,那是一个石头耸立的城市。我一边上网,一边看他忙碌工作。他总在间隙时掐灭烟蒂,轻轻地拍我,像爱抚一只小猫。
我是摩竭座女子,有先见之明。我清楚地知道,那安静的时光必定是短暂的。在去非洲之前,我一定会和他告别。
有时,他会到我家的前一站下车,到超市买盘锦大米、福临门花生油、朝天椒,以及葱姜蒜,而且做得非常好吃。真是一个家常男人。也许谁都明白,这种日子是有期限的,甚至早在没认识之前已有定数。我已经不会再爱一个男人。但对方的心里分明都有牵挂。
情人节前一夜,他给我打电话。他说你来我这里吧。我说你拿什么迎接我。
一朵镶着金边的蓝色玫瑰。娇艳,忧伤。
可是,蓝玫瑰能代表什么呢?无非也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名词而已,蓝色妖姬。惟有床头的那一盏壁灯,在发出幽蓝幽蓝的光。冷冷地。
南方一家杂志要改版,力邀加盟。我说给我一周时间,要处理一些手头的事情。其实我还在等。等待一个男人对我说,留下来。那么我就拒绝那个邀请。如果没有,我就会断然离开这个城市。
真的没有。没有任何言语。
我不会再问,只是心底冰凉。
我开始收拾最后的行装。
冷冷的最后对白在这里。你为什么决定要走。这里没有人值得我留下。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要我怎样才能明白你。需要为你做些什么。如果想做,无须说明。
一切都该结束。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纠缠一生,也无法在一起。
卫生间还有剃须水的清香。卧室里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衣柜里还有他一条白色内裤。空出来的枕头上还有他的头发和气味。突然想起他曾经答应我的一件事,只是还没有给我买那一盏中粮广场的深蓝格台灯。
我换了一套房间的锁,带走一套牙具。终于起程。另一个男人,会在不远处。
毫无牵挂地飞往南方城市,自己给自己脱胎换骨。
想起那个男人手心的痣,闭上眼睛时长长的睫毛,一个个唱着《缺口》的夜晚,那个初冬下午的咖啡香,雪地上的亲吻和舞蹈,艳丽的樱花花瓣,沉迷的DEEP RED香水,持续了一个冬季的爱情。如果那是爱情的话。
在南方机场的音像店里,买到蔡琴的2001红馆演唱会《一起走来》。没有发现《缺口》。
蔡琴在缓缓地说。我唱了300多首歌,我唱过好多好多地方,18年都没有停下来演唱。好像看起来没有什么歌难得到蔡琴,是吗?不是的。不是的。在我唱的300多首歌里面,还是有一首歌把我难倒了。因为那时候,我刚唱好这首歌,灌好这张唱片,然后我离婚了,所以我没有宣传这张唱片,也一直没有机会唱这首歌。而且我要告诉你们,有一年多,我连这首歌听都不敢听。只要听到那个节奏,那些歌词,我就会感觉到好像回到那个时候痛苦的日子,一点,二点,三点……天亮了我还没睡着。一个房子突然变得很大。那个家很陌生。我变得很小。走在路上,我也不敢抬头。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今天,我要很勇敢地感谢香港的朋友,能给我这个舞台,我要把我害怕的这些歌词,不敢听的节奏,唱给你们听。
点亮霓虹灯,粉刷着黑夜,不会那么深,纵然心里冷,也把爱当作真。
蔡琴在哭。唱完《点亮霓虹灯》的时候。她说,我以为我不会哭。但是我是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我不可能跟别人不一样。这就是人生。
想起2001年12月,很冷的天,蔡琴到北京做新专辑《继续》的宣传。她穿了一件紫罗兰上衣,在公众面前,幽默微笑,不是想像中的寂寞蔡琴。回来听她的歌。不因为没有明天,就否定昨天值得纪念,不因为要分飞,就感叹付出都是白费。
离开爱过的人,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曾经以为总有一个男人会一直在身边,可还得一个人继续流浪。流浪到另一个男人的肩头。
在每一次的分离中,我都是那个先走远的人。
所以,我只能独自点燃一根紫色的圣罗兰。看着那颗燃烧的红点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南方这座小城,茶色的灯光下,我掐灭半枝圣罗兰,在蔡琴吟哦的声音里,敲完最后一个有缺口的故事。剖开我的文字,找不到任何颜色。
然后午夜的手机嘀嘀作响。一条信息接收。
一个人要爱过几次,才能填满心底的缺口。
作者:林播
本作品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如需转载,请与新浪网联系。
点首歌送给心爱的人!1000首短信点歌通行全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