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刚给成浩的父亲打完电话回宿舍到门口，门房的大爷就非常高兴地对她说，她的妈妈来看她了。

　　真地！她象只小鸟一样地飞回了屋，果然，妈妈在自己的桌子边儿坐着，正笑眯眯地等待着她呢！

　　“妈妈，我好想你呀！”一时间，万语千言猛地涌上了喉咙，这三个多月自己给自己的苦难历历在眼前闪过，她将头埋入妈妈温暖的怀抱，呜咽地哭了！她真地想妈妈，真地希望妈妈能够帮助帮助这个已经为了爱绝望得快要杀死自己的她啊！妈妈会吗？

　　“好晨晨，妈妈也很想你啊！这不是来看你吗！”妈妈将她抱紧在怀里，她们这一代人将自己的感情隐藏惯了，可这也是她刻骨铭心地盼了好几个月的女儿啊！思念是消魂噬骨的，怕芊晨发现她为她添的白发，妈妈是火局过了黑色的发油才来的。

　　“妈妈，您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去湖滨厅吃点儿晚茶！”从妈妈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发现妈妈的面颊瘦削了，皱纹又添了少许，她心疼了。

　　妈妈点点头同意，芊晨又叫上隔壁的淑媛，不久，她们就在湖滨厅的二楼落了坐。坐下之后，妈妈婷芳更看清了芊晨的消瘦才惊觉女儿的憔悴：“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功课很累吗？”

　　“是，功课一点儿也不轻松。”母亲的话，又让芊晨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的辛苦，她极力忍住泪水答道。

　　“多要几份菜吧！淑媛也多吃一点儿！”婷芳当下多要了几份奶黄包什么的细点，养芊晨不是一天了，可她还象芊晨小时侯一样，固执地认为，有牛奶的东西是最补人的。

　　“妈妈，您喝茶！－－哎呦－－”，“啪嚓”芊晨正要给妈妈倒茶，茶壶从她的手里滑落到了地下，“对不起，对不起－－”惊觉自己的失手引来了太多食客的目光，芊晨急忙道歉。

　　“怎么这么不小心！“婷芳责备道。

　　侍者急忙给换了个茶壶，并为她们每个人都斟上茶水。

　　“晨晨，你先放下筷子，两手平伸在胸前。”婷芳的记忆里，女儿从没有打碎过茶壶，刚才她细细观察了芊晨的动作，发现她拿筷子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着，婷芳的本职工作就是医生，医生的直觉告诉她女儿病了。

　　芊晨依言照做，婷芳果然发现，她的手在抖；随即她又对芊晨的双腿做了简单的检查，腿也在颤抖。一种很深地忧虑立时[爬上了心头。

　　“告诉妈妈，你怎么会这样？”婷芳很严肃地问道。

　　“妈妈，没事儿，我昨天没休息好！”芊晨还想继续瞒着妈妈。

　　“阿姨！我告诉您，芊晨说不出口，她在折磨自己。”淑媛实在忍不住了。“你快说。”“折磨”这两个字几乎骇着了婷芳，女儿一直是在她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她用尽了自己的爱，就是为了让她免受世间风雨的摧残。然而她居然在折磨自己，天！

　　淑媛没有理会芊晨责备她的眼神儿，就小声地一五一十将这件事情替芊晨向她的妈妈坦白了。

　　“天方夜谭”！“小说”！“故事”！“女儿疯了、傻了！”“女儿一定生病了，要带她去医院！”听完了这长长的诉说，婷芳的脑子里立刻闪过这几个念头：“淑媛，请你明天帮我喝芊晨向老师请个假，芊晨身体有问题，我得带她去看病！”

　　淑媛点点头，转脸看着芊晨，芊晨已然泪水洗面泣不成声。

　　草草地结束掉这顿晚茶，婷芳在学校的招待所住下，她没让芊晨回宿舍，疑问已经充斥了她所有的思维。女儿肯定是病了，不能再让她离开妈妈的视线，而且她急需要知道淑媛所说的是否真地是实情。

　　来到自己的房间坐下，婷芳将芊晨拉到自己面前：“晨晨，妈妈现在的思想非常混乱。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你可不可以对妈妈说实话？这将近四个月你真地是象淑媛所说的一样在折磨自己吗？”

　　“妈妈－－”芊晨点点头，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就是说，你过了四个月失眠的日子了？”女儿肯定的答复，让婷芳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呢？”

　　“我不敢，您和爸爸、姥爷一直不同意我大学谈恋爱，我真地不敢！”

　　“你现在除了手脚的颤抖和失眠还有什么其它的症状？”婷芳继续问道。

　　“我－－我－－，妈妈我失眠了三个月了。”

　　“你睡吧！妈妈不说你！”婷芳预感到女儿有可能已经重病缠身，那么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让她休息好好休息。

　　芊晨依言睡下，这是她自从爱上成浩之后第一个能够酣睡的夜晚，因为下意识里，她至少已经知道，妈妈会帮助她的，至于怎么帮，她累了真地身心俱疲，没有精力再去想什么了。

　　第二天，婷芳带着芊晨在广州最有名的一家医院里作了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也很触目惊心。

　　医生告诉婷芳，芊晨的脑子出现了明显的气质性病变，但是以他们医院的医疗设备的水平，还不能很好地确诊。

　　婷芳几乎是带着哭腔在电话里告诉先生戴志国，这里发生的一切，志国做了一个决定，不要让芊晨参加考试，立刻带她到北京，他在北京接她们母女。

　　不惜花大价钱买了飞机票，婷芳带着芊晨来到北京，志国果然来接她们了。然而芊晨意料中的训斥并没有发生，婷芳立刻带着她到北京空军总医院去作检查。做过了脑CT和脊椎穿刺等一系列将近三天的检查后，她们来到一位年近70的有着花白头发的老教授面前，这是北京研究脑内科的权威，魏培根教授。

　　她给芊晨确了诊，是脱鞘病，这个结果如同无数个晴天霹雳，顿时将婷芳炸入了无底的深渊。她从事的就是医务工作，对这个病有一定的了解，这个病在医学上属于脑神经和脑白质硬化的那一类，哪怕是以国外的医疗水平也不可能很容易让病人痊愈，因为还没有软化脑神经和脑白质的药物被发明出来——至于这个没有的原因，是这个病在全世界不属于人类经常会得的病，在中国仅仅有20几个人患这个病。恐怕在全国也找不到几个会医治这个病的医生。但是这个病的后果是相当可怕的，它会极大地破坏人体的免疫能力，国外得这种病的病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又历患了感冒、发烧等等传染病医治无效死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是人生最大的痛苦之一，芊晨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啊！强忍住心中的痛苦，婷芳询问了匡教授是否能够对芊晨进行治疗，但匡教授很遗憾地告诉她们，她也没有医治这个病的临床经验；建议她们在北京很细致的找一找专门能够治这个病的大夫。

　　悲哀，巨大的悲哀立即象一个恶魔占据了婷芳的心灵，她忍住自己的泪水，带着芊晨回到了在河北石家庄的家。

　　在这整个的检查过程中，芊晨一直象个木偶一样地任凭医生的摆布，她对自己得了什么病和如何医治，根本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只知道自己生病了，还是重病，没有医生会治，很可能快要死了。成浩会知道吗？他知道了会替她难过吗？要是死了就好了，就不用继续承受爱他的痛苦了。

　　就在到家的这天夜里，妈妈爸爸将芊晨叫到身边要和她谈一谈。

　　“晨晨，你能不能告诉爸爸，这一切都是怎样发生？”爸爸严肃地问道。

　　“这是我的日记。”芊晨从自己的小包里取出她的精装的笔记本，递给爸爸。

　　几乎是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志国才看完她的日记，顺手递给了婷芳，他继续问道：“晨晨，你愿不愿意告诉爸爸，你的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

　　“爸爸－－”芊晨哽咽道，“我想死，真的！我这么深情地爱着成浩，可他不爱我，我又把自己弄得得了这么难治的一场病，我听见匡教授说了，她没有治的经验；换句话说，她根本就不会治。爸爸您让我走吧！也许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才能真正地解脱－－”

　　“傻孩子呀！你不能死啊！爸爸有心脏病，如果你死了，爸爸会和你一起去的！那样的话，妈妈一个人留在尘世可怎么活啊！”志国一把将芊晨搂在怀里，老泪纵横，“晨晨，爸爸是最坚强的，你从来没见爸爸掉过泪，对不对！可是你真地不能死啊！在爸爸心里，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啊！你要是死了，爸爸会难过死的。”

　　“爸爸，你不要啊－－哇－－”这确实是父亲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真挚最深情的挽留她的声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芊晨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应该那样地折磨自己，因为她的生命是和爸爸妈妈的生命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自己的灾难要他们共同来承担，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啊！自己难道就甘心死掉吗？不不不！她才刚刚19岁，真正的属于自己的人生还远没有开始！可是，还会有什么生存下去的理由吗？成浩并不爱我啊！有的！有的！有的！爸爸妈妈是爱她的，没有她，爸爸妈妈会极度悲哀！就算对成浩来说，她如同草芥一样地不值钱，可是对于爸爸妈妈她绝对是珍贵的啊！但是现在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没有医生可以治自己的病啊！－－这些念头在爸爸紧抱她的瞬间象潮水一样地涌入脑海，她也哭了，对于“生”，又有谁人会不留恋呢？

　　父女两人抱头痛哭了近一个小时后，志国才强自收住泪水告诉芊晨，他已经给她请假休学半年，并且开始寻找能医治这个病的医生，无论如何，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她治好病。

　　“这个夜晚在我的生命当中是最重要的，因为父亲与我的抱头痛哭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生命并不仅仅属于我自己，它还绝对绝对属于爱我的父母亲，我必须好好活着，至少为了我的爸爸妈妈。”在叙述到这儿的时候，芊尘又哭了，她真地是个非常脆弱的女孩子。

　　然而谁的心底里没有这么一分最温柔最深情的爱是给父母亲的呢？池骋点点头，递上纸巾，问道：“后来呢？”

　　擦干了泪水，将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之后，芊尘继续自己的回忆：

　　作者：郭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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