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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女人(七)
http://www.sina.com.cn 2002年07月11日12:03 新浪伊人风采

  我可以跑到天涯海角,大大旅行一番。也可以离群索居,躲到乡下,高踞山上,独自散步,写作,思考。但星期一,电话铃一响,一切都变了。事态的发展排除一切外出的意向,而该留在电话机旁,把记事本上已定的约会取消,用约略的说法谈论不确定的未来,做做摸子填格的罗多游戏(jeu du loto),以消磨等待的时光。世事纷纭,都以最大的偶然作成。

  简言之,就是我要到美国去,说不定最重要的约会就在那里。我的经纪人不觉得有何不宜,看到我去别处求发展,甚至感到欣慰。说不定,等我回来已腰缠万贯,名满天下。

  我要去好莱坞的消息一传出,反响之大,期望之高,就好像我已同派拉蒙影业公司签了一张与当红明星德尼罗连袂主演的片约。动身时心里想,此去于我不会有何损失。事实上,既无所得也无所失,除了盼望我马到成功的影迷在尊荣中感到有点失落。真要跑到万里之外,我才又一次明白:事物的进程,自己一分一毫也改变不了。

  抵达机场,我的行李已到,面对翻检行李箱的美国警察,感到心惊胆战——漆皮鞋,长手枪,制服敞着胸,带点邪气。牛仔瞅着我,难道我有罪?带个旅行箱,身在此机场,就有罪?他们严密监视外来人员,行迹怪异的就给提出来。手指一指,就指控谁,把旅人锁定在行李的重压下,简约到物的属性,好像流浪汉的背袋就是他的整个家园。这里像监狱,先进牢房再进城。先指控,然后释放,让你急出一身冷汗,失去安全感,充满罪恶感。我宁可在家翻翻我的旧相本,摸摸我的宠物犬,向喜欢的菩萨像供上一枝干花,随便趿上一双拖鞋下厨房。别无他意,只想让安检人员了解,我为人正派,还不是那么坏。我感到害怕,一向是一走出家门就怕。我走得太快了一点。

  头脑里一有出去旅行的念头,便心焦不耐,急速行动起来。唇干舌燥,昏昏沉沉,我已独自身在加利福尼亚蓝色的夜空下。这儿七点,天已很黑。在高速公路两旁绵延的山丘上,有些奇形怪状的图形,大鸟的铁嘴插在地里,身子像打呃般前后摆动。空气呈橘黄色,天空碧青--这里没有淆杂,一切都是明亮,单一,界限清楚。城市铺展开去,像水面一样平。街道漆黑,都正正方方,往上延伸,像牢房的栅条。行客稀少,几乎无人。大片大片的亮区,一幢一幢的住宅。

  我女友的男友,已在等我。

  以为时间已很晚——夜色很有欺骗性。我进到屋里,还只八点,他正准备出去吃晚饭。他身上散发刚淋浴的气息,头发还潮,香味太浓。他帮我提箱子,看来很友善,为我打开他的房门和心扉,好像是二十年的旧相识。

  他的房屋很简单,就是说不复杂。舒适的空间,大沙发,台球桌,超配备的厨房,卧房浴室橱柜,井井有条。户外有一个露台和游泳池。两个车库,门对着下行的马路。我的卧室在楼下,介于客厅与厨房之间。

  大冰箱里,有许多陌生包装的新玩意儿,要看了罐头说明才知道是什么食品。眼下先将就来一块乳酪,倒一杯加利福尼亚白酒。

  从刚才起,看到的是清一色色调,一直没变。夜在山谷流逝,像一条长长的萎靡的犁沟。繁星闪烁,抬头仰望,见夜空已泛出鱼肚白。一幢幢房子,在山丘的牙床上,鳞次栉比。我们居高处,隐隐凌驾于城区之上。

  我有美国经纪人的电话号,还有其他二三个不认识人的,那是在巴黎偶遇记下的。第一个号码,是经纪人办公室电话,注有分机号和他两个秘书的名字。下面,有手写的宅电号,但无地址。

  带上太阳镜,穿着花裙子,没什么可害怕的。很快发觉,我的打扮不合时尚趣味;坐在租来的敞篷汽车里,样子也太老派了点。甭管:我到我要到的地方去,我开我租来的车!天气很热,棕榈树和大草坪很美观,房屋洁净。旋转水龙头溅出细小水珠,洒着路花街草。从旁经过,我前额上蒙了一层昼间露水。我朝四季饭店开过去,左拐,告别植物和树阴,面对比天空更光露的混凝土建筑群,密密麻麻一大片。这些白色巨块,在热气中,像从冰箱取出的黄油,成沙雾状。自然风物不复存在,这儿一切都是笔直的,狂态的。我开进这砂石与黄金的王国,滑行在像溜冰场一样平滑的路面。空气燥热,稠厚,马达声都凝滞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说话声音响亮而清楚,但并不给人喊的感觉。每个音节,都像指路牌一样,非常分明。词儿都有一定的长度。她的长篇说白,像烦人的音乐,不流露任何的情绪。她已在恭候:热茶在矮几上冒着热气。房间很大,灯光明亮,像装璜杂志上的圣菲(SantaFé)风格。窗帘半挂,抹去多余的阳光。办公桌上,一叠叠文件堆得很雅致,陶罐里插着铅笔尺子,还有鲜花。是这些物品首先看到我进入房间。文具花卉改善着空间布局,建立另一种亲和结构,不禁舒了口气。舒出第二口气后,整个神经处于戒备状态,带点惊惶,我人站在房中央显得高大了点。陌生地方。初次见面。要说英文。我的裙子皱巴巴的,神色疲惫,脸上妆化得太浓。

  我最终要了一杯并不想要的茶,坐在并不想坐的沙发上。知道茶不可能好,尤其太烫。因为,杯子不是真正的茶杯,就是说,不是瓷杯。嘴唇贴着瓷杯喝茶,才得品茗之趣。而她,能毫不含糊灌进几立升可口可乐。一筒一筒,排在她冰箱里,办公室里。后来,在她家里,也看到相当数量的储藏。看她大口喝下甜腻腻的糖水,以及一口吞下同样多的糖块,我很难抑止自己的惊恐。

  她请我住到她家,说愿住多久就住多久。旅馆太贵,她大概这样想。我说,我已寄寓在朋友家里,怎么说呢,是我一个女友的朋友。不怎么认识,也不常见面,但人很和气。她听懂了,还是提议我住她家,假如我想住。我再次表示感谢。她办公室里有孩子的照片,但我猜她自己没孩子。想来她在家里也跟办公室一样——独自一人。她有秘书,有汽车,有爱犬,有房子。但房子一人住,放着别人孩子的照片。我于是明白,她为什么要我到她家住:让生活有点变动。为她着想,我乐于听命,正像对一切我愿使之高兴的人。今天就说到这里——日后她再来电话约。

  时间还早,这里,一切都离得很远。到处是宽阔的马路,大片空地,大饭店,服务站,旅馆前的大停车场。我在右边的费尔费克斯(Fairfax)下车,一直走到农贸市场(Farmers' Market),去喝一杯果汁。草莓,胡萝卜,覆盆子,柠檬,西红柿,可可,香蕉,云豆,任选一盆cottage cheese[村舍乳酪]和两片菠萝。然后,驱车上日落大街,找住处那条街,弄不大清究竟在哪里。终于给我找到,有几个大拐弯,在阳光下像跳舞般打转,很有劲。

  我女友的朋友,一早已在厨房。橘红、浅褐色的浴衣,像招贴画般裹在身上,他在喝咖啡,吃甜食。我不会喜欢一个一清早就吃甜食的男人。他伶仃一人,弓背坐着,把甜食浸在咖啡里。人家告诉我,说他女人刚离开他,我不能想象他也会有一个女人。他总记起许多盆子不见了,或者说,跟她一起不翼而飞了。难道是她卖掉的?分手时为什么要拿盆子?但我不发表看法。我想,此事之所以还耿耿于怀,是因为放盆子的地方,现在留出很多空当。于是,俯在厨房桌上吃早饭时,想起了他的盆子。

  不出所料,我得到一所名校去进修英语。这所学校,我在伦敦、巴黎都跟过班——现在则在洛杉矶。在伦敦,我读过左拉英译本,现在不读,只是学说。强化班,上午上课,再加下午部分时间——六小时课,六位教师授课。首先是女校长,得知我来,在办公室接见,显然知道我是演员,觉得很有面子,值得关照。校长大人觉得我的英文过得去,但尚有改进余地。十分钟里,已够她下几道圣旨,恳嘱几位高水平的教师。

  我要在此处过两个半星期,每天六小时花在学校里。就是说,在女友的朋友家得借住两周半,沿着复杂的路线,去见人,去参加晚宴,有的属社交性质,有的是家宴,如经纪人家,还要出席几次大型晚会。

  两周半里,晚上在床上做同样的梦,早晨在同样的环境中起身。

  委内瑞拉女导演终于返回,表示要见我,下午两点,等我。

  我们在巴黎曾见过一面,在一次晚餐的场合。她那时有病,发烧。我有位在新闻界从业的女友,周旋于大老板之间,主办过多次董事长晚餐会,晚宴菜单事先都密不透风。这位“趣味高雅的女友”,向我推荐一家华贵的饭店,声名煊赫,香槟都是名牌。是在那天晚上,偶然遇见的;她与母亲一起来吃晚饭,坐在饭店进口一张桌上——那儿只有她们母女两人。周围没窗,一扇也没有——看来是特意挑选的。壁毯的图案,荒诞不经,匪夷所思。未交谈一语,未建立深信,我和女导演回家时,关系已搭上了。

  南美女人还相当漂亮,有一种说不出什么的韵致,风头十足。她用一个美国姓氏,典型的外百老汇爵士歌女的艺名。我很难说出她的特征,顶住她射来的目光;这目光并不纯朴,甚至并不专注,但这天,经她白皙的脸色一衬托,非同一般。她的面孔还很年轻,约莫三十九岁,身材苗条,看来善于保养。剪的短发,露出粗壮的后颈,似太男性化一点。手臂有力,下巴脖子结实,身姿显得坚实,像裹了一件紧身胸甲。在委内瑞拉,她算得是资深女导演。她几部影片,被认为颇具颠覆性,遭政府禁演。其他——关于民族英雄玻利瓦尔的电视连续剧——则深受群众欢迎。她的雄心也因之大增,移居国外,嫁了一个美国老公,是几家大影片公司——包括她那一家——的总代理;她在日落大街登陆,毅然决然,背水一战。

  她提出的本子,比她以前的出品更浪漫曲折,讲一个三角故事,中心人物是个女孩子。这女孩子,就要我演。出身名门的千金,为人聪敏,围着两个褐色头发的少男,既漂亮又聪敏——至少她这么认为——都爱她保护她。政治加爱情,整个背景比较压抑。可说是《五人俱乐部》和《飘》的私生子。

  我们两人都要了饺子,坐着慢慢喝水,厨师在那里弄巧呈乖,忙得一天星斗。每道菜姗姗来迟,菜单上的名称更是极尽花妙,端上来之前都要大吹法螺。而成绩可怜:番茄沙司汪了一大片,漂浮着几只瘦弱的饺子,左边搁一张叫不出的小叶子,右边又一片不知名的蔬菜叶。我请我的贵客原谅我带她到了这饭店,但两人都微微有受骗上当的感觉,这种窘状使我们第一次有党同伐异之感。

  番茄沙司上的图形,预示她这部影片会拍不好,而就为这片子,我特地跑到洛杉矶来学英文,减体重,见搭档,因为影片马上要投入摄制。而搭档也跟制片人一样,三天两头换。影片耽搁了几年,用低投入拍出——但从未上演!

  现在,我只要到洛杉矶,还时常见她,但从不觉得开心。她礼数周全,但难以识透。或许会认为她是束身自好。我就从来不知道,譬如说,她是否穿长统袜。无论说话、穿衣,她都特别在意,就说她的衣着吧,介乎俗气与极端的精致之间。与她相对,总感到不自在,但我没说什么,我们彼此都尽力遮掩,谨言慎行。

  她谈起影片,情形也一样,我一切都明白了,但我明白她没一切都说。我疑心,她没说,是藏拙,掩盖才能之不足。我已想得出,这是一部洒上大量玫瑰香精的、属E级的低档次影片,一本庸俗而露骨的车站小说,一种神秘而可怕的抽象画,就像陈列在一身怪味的养猫妇人所开的乡村画廊里的那种。巾帼导演从从容容打量着我,这我最怕了,令我窘蹙不堪,就像怕她两句话之间漫长的停顿,增加了待在一起的受罪时间。总是在我想要逃走的这一刻,她说,她另有约会该走了,或者我对她说,我该告辞了。或者更简单些,她别一直看着我。泡在韩国澡堂里,我想起这长得没尽头的一天。我有点发福,她一定注意到了。事后,在回去的车上,她对我说,她看出我多出几公斤肥膘可去掉。总是这类令人切齿的好意,出语固然友好,但也是够绝的。

  我猜想,她喜欢的,是我的强毅。困难当头,别人砸锅,我却作出出色的回答。不使她失望,这对我很重要。我受她的影响,她比我更坚强,但有一天,我发现了裂缝。那天上午,我们在一家饭店见面,窗子洒进柔和的光线,我们彼此道别。由韩国女子用柚汁按摩,又淋了冷水浴之后,我把她留坐在阴影里。一头短发,带着女性的矜持,她在旅馆大堂独自等人。她很自信,一点不露出无所归属的怅惘。她已养成习惯,不爱世人,蔑视世人。她拿自己的景况跟别人比,觉得她的人生比别人有分量。不过,她自有办法媚众媚俗,只是嘴上不说。我猜她厚棉布裙里裹着发达的双腿,背部像有戒尺顶住,挺得笔直,圆形的垫肩遮掩瘦削的两肩,保持头部直立。大堂间隔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听不见自己走在灰色化纤地毯上的脚步声。好像没有我这个人,也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她消失在蓝麻布的背景里。

  我步行走回小丘上。我不会睡得很晚,就啃一点冰箱里的东西。说真的,我知道,什么了不起的事也没有发生。

  晚上,妈妈打电话来,记起自己一直没给她打。我告诉她,进展顺利,这儿天气一直很好。她感觉到我有点心烦,但没问什么,怕笨嘴拙舌,显得不懂事理。我只跟她说,这里的生活很别致,人也不同。我感到我们之间隔着大洋深壑。她,握着门口五斗橱上的电话,我一想到这情景就轻快不了,但觉得亲切,这是我整个童年所在。放学回来,便闻到厨房里菜汤或烤饼的气味,和父亲抽烟的烟味。那年我七岁,窗后黑黝黝的,随着他茨冈[Gitanes]牌香烟烟味,飘拂着的白发,便知道爸爸在家。还有母亲滑腻的皮肤,非常滑腻。我记得她摸我的感觉。——缺失引发回想。小事一桩,自我降生以来惟一最想的一桩。这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的声音在跟我说话。我倏忽给投回我生于斯长于斯的环境。

  屠格涅夫说过:“什么都不能使你骚扰不宁,哦,青春,你似乎拥有天地所有的财富:愁中你也会破涕为笑,痛苦也会增益你所不能,你自信,你勇武,高呼:‘看吧,我一个人也照样生活。’但岁月流逝,日复一日,不留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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