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个人不一定是因为曾经令人心悸的青涩的爱情,或是有共患难的友情,或者只是伴随着自己成长的某些记忆,当我想起国的时候就是因为他是我青春记忆的一部分。
他是我高中的第一个同桌,刚进高一,我还装了两天的淑女,与左右的男生不搭话,当然包括他,后来老师点了几个班干部一起开会,我才知道,他是所谓的学习委员,我是纪律班长,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我们几个像是革命同志被委以重任团结在一起。
他不太爱说话,对流行,对影视一窍不通,我向他兜售我所知道的八卦新闻,他却常常指出我不该错的数理化。我喜欢上了徐志摩,开始上课神游,他则时不时提醒我讲台上的老师。我在嘲弄他木讷的同时,心底里也会觉得这个同桌挺不错。渐渐地我大大咧咧的作风开始暴露,我会把书摊一桌子后扬长去吃饭,回来就见书整整齐齐摆在我的书桌里,我知道是国帮我收拾的,开始还会说声“谢谢”作为回报。不过我积习难改,时间长了竟然是习惯。我也会有恶作剧针对他,比如在他的座位上涂上粉笔,看他傻傻出去的模样和同伴呵呵大笑,也会在他要坐时,悄悄弄走他的板凳,让他猝不及防,每每我的恶作剧成功时,他会有一点点脸红,挠挠头跟着傻笑,从不气恼。纵容着我。
那时晚自习是要认真的,我当然要以身作则,还要时不时大声叱责声浪高的同学。偶尔,他也会拿出学习委员的责任,帮我维持纪律。第一次他站起来,不标准的普通话惹得哄堂大笑,我也前伏后仰地看着同桌满脸通红地落座。
然后有一次,我在嗡嗡声中喝令大家安静,气急了我结巴在那里,也是全班哗然,惟有他,面不改色地依旧看他的书,我才意识到他的安静中有多少善良与理解在里面。
他的数理化一直都好,我的成绩却与我的情绪有关。要强的我也不愿意问他,只是埋头烦躁地看,他会用一点也不张扬的态度慢慢给我讲解。他知道用哪一种方式不会让我抵触,从不会触及我脆弱的自尊。再后来,我们经历分文理科,分快慢班,依旧是一个班,却不再是同桌,高中的课程忙碌得好像只有自己的世界。我才明白,他讲解数理化的耐心与善良,是如此难能可贵。甚而,包括了很多的牺牲在里面。
上大学了,我与大多数同学失去了联系,可是我的通讯录上有他的名字,他并不是我青春时代心中美好的异性代言人,也不是在晚自习后一起去消夜的哥儿们,可是,他就像一个很安静,很温暖,很随意,很令人放心的朋友,可能有事情需要帮助的时候才想起,但却永远占据了我回忆的一部分。
毕业后不久,我在信箱里收到他的一封信,短短的两句话,告诉我他也在北京,并留下了他的传呼,我呼过他。很久,他打过来,匆匆忙忙的,说外面找个IC卡机很麻烦,说着说着电话断了。隔了两天,他又有电话来,闲闲地聊着,我知道他跳槽,他从西北走到东北,又回到北京,一定吃了不少苦,可他没有抱怨,还是像以前那样坚定。我听见他哈气的声音,因为他是站在北京的寒夜里,我急急地打住话题。问他的电话,他说还没有固定的地方,我竟有点心酸的感觉,我的眼睛也莫名其妙地湿了。
我知道他的志愿是做一名医生,可是他现在是一个要时时承受压力的IT业者。我知道他的性格不适合四处奔波,可是他现在要为了生活和前途在街头狂奔。
很久没有联系了吧?有一天,同事接到一个电话,是他打来的,我当时不在。还是在街头的IC机上打的,所以没留。我再没有给他打过传呼,我知道他现在还在北京的天空下打拼,忙碌得几乎也无暇顾及自己的情绪,生活可能也不易。不过,我真的很想念他,想让他知道他曾经的同桌一直在关心着他。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这是与爱情无关的一种情绪,好像也不单纯是见证了一段年轻岁月的友情。有时候想起来,竟然觉得那就是一种亲情,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的哥哥,我想,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我会让我的孩子喊他舅舅。
/王海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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