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有病呻吟(新浪网友) 图/紫镯 欢迎网友投稿
苏梅是我多年的女友。在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我买了件白色的吊带裙送给她。她问我还有什么要说得吗?我说,祝你生日快乐。她当场将裙子撕碎,哭着说她要的颜色是红色。我说再去买吧?她用一分钟看着我,算了,豫东,我们分手。
此后的三天我都躲在家里,为什么一条红色的裙子就能结束认识十六年的我们,完败一场五年的爱情。但越想越是感觉混乱。第四天我去她家楼下等她时,房东告诉我,苏梅出外旅行了。
现在所有的风吹草动都能瓦解狼狈不堪的我。我一个人在公路上奔跑,一个人看完整场的电影,一个人睡在公园的报纸下。我的梦和心在一霎那里化成碎片,用了六百五十元的裙子燃烧。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必须要坚持参加一个珠宝展览的开幕式。我怀着极度忧郁的情绪坐在那,直勾勾看着灯光全部黯淡。巨大的电视画面里的男女正在交换戒指。她和他的手指勾在一起。广告语出现的一刻我愣住了,“我们谁都没有忘记最初的承诺,不是吗?”
虽然我是一个二十二岁的人,每次听闻有人承诺谁一辈子幸福的时候都会不屑一顾。但我当时真的愣住了。我给过苏梅无数的承诺,承诺每天都会想她,承诺和她去看《我的野蛮女友》,承诺去她朋友的聚会,承诺买一双和她同牌子的球鞋。可在瞬息万变的年代,这些承诺都化成灰烬了,再也回之不去。
广告结束后,全场人起立鼓掌。产品的设计者走出来,说谢谢,谢谢我和我最初的承诺。最初的承诺?我很想想起我最初给苏梅的承诺是什么?是一束鲜花?一个拥抱?都不是。我当晚就去了我们十六年前生活过的房子。因为这一天我们认识。
那个年代的我生活在一间类似四合院的房里,五岁的某一天隔壁搬来一户人家。我好奇地把耳朵贴在他们的房门边。门外忽然有头狗汪汪叫唤,我吓得哭了。门开了,狗看见长脸的叔叔乖乖躲到一边。叔叔领我走进屋内。里面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和四岁的苏梅。
苏梅挪过她身边的椅子说,坐下吧,坐在我身边。从见到她的那刻起,我就很愿意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瘦而尖的脸,过肩长发。她穿了一件白色绣花口的裙子。一字一句的问我,以后,我们能一块玩吗?豫东。
二十二岁的我又站在我曾居住过的地方。这里的灯已熄灭了。新的主人把我们涂画在墙上的花和草漆刷掉,包括我在画左下角用刀刻上去的我和苏梅的名字。我又一次抚摸墙角的时候居然是完整无缺的雪白,天哪,真的所有都可以抹去吗?
所有都可以抹去。我记得我和苏梅最喜欢就是偷跑去公园的草坪上看云。我们一起猜天上到底住着神仙还是孙悟空。我说,你看见那像面条的云彩了吗?下一秒它就会变成棒棒糖。苏梅含着口水看着天,我要,我要棒棒糖。我们等了很久,天上的白云也望着我们。微笑着不变。苏梅呜呜哭着说,我想吃棒棒糖。我就跑回家骗父亲说理发拿了一块钱,到零食铺买支棒棒糖给她,她一笑,我的天空就开朗了。我们继续看云。我记得每次她要吃棒棒糖,我的屁股都会被父亲揍一顿。
有一天我被外面的小孩欺负。他们拿着我的彩色画片不肯还。我闹着要。他们把我推倒入地。斑斑点点的拳头袭落我的身体。顿然有一种孤单和绝望,这个时候苏梅跑过来说,不许你们欺负豫东。他们笑着嚷嚷一个娘们死一边凉快去。接着狠打我。突然苏梅整个人扑到我身上,拥抱住我。在我耳边哭着说,我说了,不许你们欺负豫东。他们玩了一会儿闹着离开了,我睁开眼睛。这个城市就只有我和苏梅,天空放出光芒万丈。她像阳光,存在我的所有范围内。
回忆了很久,我把我所能想起的全都想起,但那些遥远的年代却在年复一年的流逝里淡忘了。我记得我和她有过一个承诺,但是承诺什么。我还是无法想起。
医学和心里学上有种催眠的方法,可以令人短暂睡去,唤起深层的记忆。我无奈地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去尝试。你想起什么了吗?他在轻轻地问。我已然睡去。梦里所看见的全是苏梅,我们的快乐,整整十六年的欢乐。我爱你的年少冲动,初恋时的浪漫,热恋里的爱抚,争吵时的伤,爱情淡去后的无奈。醒来了,我一无所获,却泪流满面。
后来的有一天,我坐在广场上,咕咕的鸽子在我的脚下叫唤着美好。我抬起头,看着天空。有两片浮云,聚合为一团,成为一只白色的棒棒糖。我“啊”叫了声后,终于回忆起了我们最初的承诺。
五岁的苏梅问六岁的我,永远到底会有多远?那个时候的我们认为十五年是很漫长的过程。她说,豫东,我们能一起过完十五年吗?我说一定会的。她看着天空,眉头微皱,那第十六年,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带我去看云吧?
这就是我给苏梅的承诺,但是我忘记了承诺,我该怎么办?
二个月后的城市迅然流行一条红色吊带裙。原价六百五十元被一路杀到了一百九十九元。什么都已改变了,再昂贵的东西也会有贬值的一天。我依然孤单。我习惯了孤单。孤单的在下班后去苏梅的住处等她到十二点钟,也许,她会很快回来。
“喂。”
我看见苏梅了。她穿着白色吊带裙,长发包裹住她瘦尖的脸,她无力地坐在行李箱上喘气,回头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带我去看云吧?”
本文章和图片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如需转载,请与新浪网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