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要说明,此序是本书编者勒令我写的。
本来我是不的。因为在荣获奥斯卡之前,冒昧向人喋喋“其实我是一个演员……”是危险的,你看周星星。但鉴于假如读者肯不大落忍我的过分殷勤从而买一本回去——所以我就写了。
写之前特地翻看了一下本书内容——我记性不好,发现我写得还是蛮好……玩儿的(我境界低,以好玩儿为作文根本)。为了使这本书更好玩儿一点儿,我还特地邀请我的女友钱海燕(本书中有伊人小记)非友情(我希望她友情,但她坚决不肯)奉献了50余幅剔透漫画——总之,这是一本很可爱的书,说的全是身边的事儿,骂的全是身边的人,喜欢的,全是得不到的东东。
以上是正题,下面是闲话。
有时候会想起1997年的春天,那个有生以来第一次投稿并且幸运发表的小姑娘,在料峭的大街上,那样光辉灿烂地笑出来,天与地都是佛光普照的金色。然后就是现在了:抛家别狗(欲知详情,请看本书《亲爱的小螃蟹》一文),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种牡丹花(请读《DIY女子》),一个人在深夜里工作到目肿筋浮——终于向人叫出来:“为什么会是这样?起因仅仅是喜欢写字——”损友哂笑:“你可以不的。”但是我要。
有时候也以为,自己是要的太多了(参见本书《5151》),但起码,忙忙活活一场空,比之袖手负暄一场空,来得理直气壮一点。在穿着地摊货悠哉优哉,与穿着让·路易斯·雪莱睚眦尽裂之间,因为别无选择,所以我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后者。
你知道,到目前为止,虽然我说起让·路易斯·雪莱的名字是如此的稔若旧人,但其实我只穿(只穿得起)纳帕佳和逸飞。我对此很欣慰,因为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使我翘首以待的东西。不像某女富豪豪宅里的怅惘——伊去马来西亚度假,包下了一整爿海滩:“要什么有什么,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2002年新春钟声敲响的一瞬,我还是如此虔诚地祈祷:就让那没有意思的一天早些来到吧!我承认我是贪婪的,但好在,我的贪婪很干净,每一个毛孔滴的都是我自己的血汗(血是面无血色的血,汗是熬夜赶稿滚烫立顿红茶喝多了流的汗的汗)。这没什么值得自豪的,听见我呕呀啁哳攒出一本书的价钱,我一位自己做工厂的朋友笑得打抖:“你可以不写吗?或者你可以来我这里分一杯羹。”我居然只能感谢他的好意。我是一老农,死心塌地胼手胝足耕着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因为见识有限,在秋后不过聊以度日的丰收里,竟也笑得有些欢畅的意味。
昨天我妈打电话探听近况,我送她小(伊芳龄60,严禁我在她面前提老字儿)人家10个字: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我妈抱怨说,我记得你从前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这么些年就没进步过!我含笑说,妈,你也太小看女儿了——如果说从前我是倚门卖笑,现在虽然还不得不日日倚门,但好在,我可以选择不笑了。
2002年6月1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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