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斌问题是,他的单纯和率真与当今这个社会几乎格格不入,他紧紧捍卫着批判现实主义的阵地,始终不肯放弃
谈起李晓斌,不能不说起《上访者》。
1977年冬天,李晓斌在午门广场见到一个衣衫褴褛胸前挂满毛主席像章的匆匆行者,他感到一阵儿紧张并且心跳加速。新闻记者的敏感促使他迅速按下快门,《上访者》的这一刻便成了永恒的瞬间。
那一年,李晓斌21岁。
此后,李晓斌讲了一句名言:“不给历史留下空白。”
如今,李晓斌仍生活在最高人民检察院旁一条胡同的平房里,闹中取静的环境里,度过了二十多年的时光。
二十多年,李晓斌从青年步入中年,身体也开始横向发展。可变化的是他的外表,不变的是他的性情。
没有生活压力,对金钱看得也比较淡。喜欢发表意见,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在外人看来,他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世事变幻,可李晓斌脾气还是那个脾气,个性还是那个个性。
在李晓斌家墙壁上挂着的作品中,《上访者》最引人注目。李晓斌时常与画面上一双神经兮兮的眼神相对,那“永恒的神经”便时常定格在李晓斌的精神当中。
李晓斌说:“我有幸纪录了历史的发展,名和利是历史赋予我的。”这是谦虚,听的人也比较顺耳。李晓斌还说:“把相机收起来,摄影界也有我这么一号人。”这是实话,可一定有人会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
李晓斌问题是,他的单纯和率真与当今这个社会几乎格格不入,他紧紧捍卫着批判现实主义的阵地,始终不肯放弃。
炒作的年代,很多人生活在涮去涮来的汤汤水水中。李晓斌则用心地按着他的快门,平静地下着围棋,激动地看着世界杯……为看世界杯,他家刚刚换了一台纯平彩电。他用来喝水的杯,仍是一只罐头瓶子。
“人要不断地反思自己,人更要干净一些。狗苟蝇营的,腰板都直不起来。从现在的生活水平看,不吃鲍鱼海鲜人还长肉呢,干嘛那么钻营?”李晓斌称他的生活态度非常健康。
90年代之后,社会未见精英。现在人们都把名人称为“腕儿”了。据李晓斌讲,“腕儿”是过去胡同里能打能闹的主儿,现在媒体经常把“腕儿”挂在嘴上,“腕儿”从贬义词演变成了褒义词。李晓斌活跃在一个“精英”年代,今天的他,该不该算作一个“老腕儿”呢? 这样的称谓,恐怕李晓斌不会同意。他骨子里的批判精神,对现在很多事情都看不惯。他在不停地思考问题:
“搞文学的用身体写作,搞摄影的用身体拍摄,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
“炒作不外乎是作践自己,先把自己作个价,然后卖出去就出了名。”“刘晓庆是炒作高手?九丹是作家吗?雪村是不是在闹笑话?”“人的本体在哪儿?穷凶极恶的物欲对五千年的传统文化是可悲的涂抹。现在的一些作家也装神弄鬼,真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君子爱财,但要取之有道。”
文化人最难能可贵的是独立人格、批判精神和文化品行。李晓斌快人快语,他的可贵精神正是他的可爱之处。没有独立人格,哪儿来的个性;没有个性,美感又从何而生。
今天的明天我们称作将来,明天的今天就可称为历史。昨天的李晓斌已经溶入历史,今天的李晓斌还沉浸于对昨天的回忆。
李晓斌翻着他在那个年代拍摄的照片,捧着对人民对社会的一种责任感,回望他年轻时走过的激情燃烧的岁月,自信地说:“将来,人们会关注我们的。”
社会确实是进步了。
《上访者》的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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