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波传情：众里寻她千百度

　　5年前的一个冬天，我拨通了武汉音乐台的交友电话，夜深人静，我鼓足勇气，用初恋的真诚、散文诗的语言介绍自己后，或许我是一名著名学府大龄讲师兼诗人的缘故，在主持人的特别推荐下，我朗诵了一首我最得意的爱情诗。当我挂上电话，一种莫名的冲动不禁袭上心头，我相信，能读懂那首诗并愿与我牵手的人，爱情的成功率基本上能达到80%。

　　第二天，出乎意料的是，我的CALL机和电话响个不停。其中CALL机有一段留言至今记忆犹新：“您那催人奋进的经历令人钦佩，您的情诗使坚强的我泪流满面，您的才情是我今生惟一的倾羡。你那个偶然的电话，或许是一段尘缘的开始。”已习惯形单影只的我，一夜之间，多少从“众星捧月”中，找到了除诗之外更为重要的人生意义。接下来，我宁静的生活一下子变得乱哄哄的，精心制定的创作计划完全乱了套，我来回穿梭在“爱情”的“迎来送往”中，本来就存款不多，两个月折腾下来，也就所剩无几。尤其令我失望的是，虽然忙得不亦乐乎，但见面的女孩，粗略统计，84%为来汉打工妹，14%的是离婚女人或“老大难”。只有极个别我比较满意，但我满意的对方却不满意。正当我绝望之际，一位女孩走进我的生活。那个叫郑静的女孩在电话里，给我朗诵了一首诗，我虽没能感受到诗的意境，但我感觉到，能够在如此浮躁的年代，拥有同自己一样喜欢诗的女孩，决非一般的普通女子。1996年，阳春三月，风景秀丽的中山公园。我约见了那位声音甜美而且特别爱诗的郑静，见面不到半个小时，我一下子被她的美貌和举止言谈拽入“情网”。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郑静对我说：“阿海，为了我能天天见到你，你帮我在武昌联系一份工作吧！”我心里当然高兴，问她：“你说你大学毕业，可你又没告诉我你学的什么专业，以前在哪高就？”“对不起，阿海，是我骗了你，我其实高中就毕业了，现在我--我在一家娱乐城。”“该不会干三陪小姐？”我本能地问。“其实我也不愿意，我想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一定会帮助我的。”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孩的坦诚，惊得我目瞪口呆。或许因为骨子里传统，我无法接受一位“三陪”小姐的爱情。那场约会彻底击垮我回任何“约会电话”的底气。

　　1998年初，“电话网吧”风靡江城，特别需要爱情滋润的我仍然垮孑然一身。我在自己的单身宿舍装上了电话。为的是：“只要你拨通电话，大千世界，一位有缘的女孩将会与你共叙真情。968＊＊＊。”一个深夜，缘分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主持人甜美的声音：“您好！与你有缘的女孩现在还没到，请您耐心等候。在等候的时间里，如有女士打进电话，我们会马上为您接通，下面，请您先听一段美妙的音乐。”为了那位缘分女孩的到来，笃信缘分的我足足在电话机旁守了20多分钟，然而968似乎要为我开一个专场音乐会。我只好无奈地挂上了电话。

　　不久，我的虔诚终于打动了一位“缘分女孩”。女孩近乎专业的声线、善解人意的性格以及给我寄来的“美媚”照片，不禁引得我诗意大发，创作速度和质量几乎空前绝后。3个月后，接到了武汉电信局“电话欠费”的通知，我带着600元钱赶到电信局，想一次性多预存一点电话费，电信局小姐告之：欠费2800元。我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当天晚上，我通过“968”找到那个缘分女孩，邀请她明天一起吃饭，结束“空中谈情”。“缘分小姐”说了一句“我们的缘分既然在电话中开始，也注定在电话里结束。于是，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电视寻缘：很难明白你的心

　　遭受两次重创的我不能不对“电波速配”心灰意冷，我总结自己失败的原因：爱情决不能只见声音不见人，“非常男女”或者“玫瑰之约”那种“面对面”的坦率和真诚，开始让我心动。或许是先成诗人后浪漫，或许是先浪漫后诗人，总之，我特别渴望爱情的开始是一种怦然心动，因此，我无可救药地对“电视速配”欲罢不能。

　　为了报名参加电视“速配”，我心甘情愿地付出了战胜自我、迎接流言的代价。我拿出一个月的工资外加稿费，在中南大酒店宴请在汉的老同学，组成了一支实力雄厚的12人“亲友团”。为了能比较全面地展示自己，排练节目时，我向编导提出我要朗诵爱情诗的建议，得到编导同意和赞赏。

　　1998年12月，当我挽着经过一个小时竞争到手的女孩鹃，走出“今夜你为谁心动”演播大厅时，我一方面暗自庆幸自己的大胆和临场发挥，一方面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小时竟能敲定了自己终身伴侣。我暗自感慨起“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美妙，再次体会到“生活是创作的惟一源泉”的深刻道理，作为一位诗人，参加那次电视速配，我感到自己的诗似乎还需要加大生活的养分。

　　鹃的职业虽然是个护士，但面对演播室强烈灯光和电视镜头，身材苗条、模样俊俏的鹃显出的与众不同的成熟和灵气，一下子吸引了我的视线。为了牵引鹃的目光，我果断撕去“师表”的面纱，将自己讲台打磨出的口才和独特的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还在宣读了自己最为得意的爱情诗时，直接把“绣球”抛给了鹃。那天晚上，我当之无愧地被评为“最佳表现先生”。

　　然而奇怪的是，我与鹃“牵手”后并未迅速热恋。我们平时也通电话，一起看电影，一起外出旅游，但每次我想推进爱情进度时，鹃却刻意要与我保持距离。然而，这并没有减弱我直面“先牵手后恋爱”的热情，但3个月后在咖啡馆里的一次真诚交流，却使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忧伤。

　　“你是5位嘉宾中最优秀的，选择你是我一生的幸运。”伴着悠扬的萨克司音乐和忽明忽暗的灯光，我深情地看着鹃说。

　　“我们俩还是做好朋友吧！”鹃不无忧伤地说。

　　“难道我们俩不合适吗？”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话。

　　“不，我们很合适，而且我很喜欢你。只是我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我为他堕过胎。我真的不知道怎样选择？欧阳，你能帮一下我吗？”鹃的泪水布满了美丽的双眼。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参加节目，你为什么还要选择我，你这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打击，愤怒质问鹃。

　　“对不起，不是我愿意来的。节目每周要上，刚好缺个女嘉宾，是我男朋友在台里工作的同学做工作，让我来救救场，但我没想到会爱上你。”

　　因为那次“今夜谁会为你心动”，我一年多逃离爱情。

　　网络爱情：假做真时真亦假

　　我相信网络爱情同电波传情、电视寻缘相比，布满了更加的虚幻和陷阱，或许多少出于游戏或报复的心理，我在一个婚介与交友的网站，还是留下了一段关于自己、关于爱情的长篇散文诗。在那首散文诗里，我还是真诚地表达了一个而立之年的单身讲师，在遭遇多次“速配”爱情困惑的无奈后，渴望拥有一份真挚、温馨的爱情呼唤！不久，我的电子信箱收到了来自国内外很多女孩的邮件。其中一封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署名李芸的信件引起了我的兴趣。信中写道：“在这样的一个爱情‘速配’时代，与你一样，我也不相信所谓的‘速配’爱情，但我想，不相信不等于不存在。你的诗句表达了对古老爱情的向往，也表达了我长久以来的心声。感谢上苍，你的出现，重新点燃了我对爱情的向往。”

　　芸的来信，虽然不乏真诚甚至使我产生某种冲动。但凭自己的经验，我感到这很可能又是一场感情游戏的序曲。出于需要嘲弄别人的心理，我给芸回了一封信。“你的来信除了使我有点‘感动’外，剩下的对我来说全是个谜，你究竟是华人抑或是老外，是个同性恋或是老太婆，或许，你需要一场爱情游戏？”

　　次日，我到办公室，芸的邮件早已在那儿等我了。“请相信我的真诚。看了你的信，使我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你是一个对爱情执着的先生，而这种性格和爱情态度，在国外已很难找到了。我既非老太婆也不是魔鬼，而且我还是一名女中国留学生，老家在武汉，明年我就要学成回国，如果你我有缘，我将回武汉发展，如果有份，我愿意和你试着去走完风雨人生路。”

　　如此坦率而真诚的爱情表白，按照我的理解，继续交往应不成问题，但我确实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余悸，我当晚又给芸发了一封信。“芸，请原谅我的猜疑，可能是一种习惯吧。我觉得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孩，为什么不在国外找一个事业有成的优秀男人，非要回国爱上我这个穷教师外加一个并非著名的诗人呢？”

　　不久，芸的一封来信打消了我的全部顾虑。在芸的信中，还附上了两张照片，一张是站在麻省理工学院拍的，一张是自己在一家中国超市打工的照片。芸的照片是那种容易产生很多联想的那一类，至少在我眼里，是我至今为止认为最为欣赏的那种女孩。

　　从此，我感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幸福或是幸运的人。

　　一晃3个月过去了，离芸回国的日子也慢慢临近。为了芸一回国就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我通过我的领导以及寄材料的形式，向在武汉著名大学和大公司表达芸回国发展的意向。

　　自我把在国内为芸找工作取得的成果告诉芸后，一连两个星期，我没有收到芸的只言片语，突如其来的爱情断电让我想到了各种可能：芸可能遇到了车祸、芸可能得病住院、芸可能遭到黑人袭击、芸不喜欢我自作主张。我惟独没有想到的是：芸还有着充足的理由抛弃自己。

　　终于收到了芸久违的E-mail。

　　“亲爱的海：

　　你是我在网上认识到的最令女孩心动的先生，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与你相识相知和相爱，重新唤醒了我对爱情婚姻的勇气，帮助我走过了感情受挫后那段痛苦的日子。现在，我的初恋情人又回到了我身边，我无法抵御我们俩曾经走过的日子以及我重新焕发出的爱情。请相信我没有欺骗你，我们的爱情也是高尚和纯真的。这份虚拟的爱情，在给我带来巨大满足和快乐的同时，同样也给你带来了幸福和浪漫，不是吗？”

　　永远爱你的芸

　　我真想到大洋彼岸去讨个说法，必要时狠狠扇芸两巴掌。最近，我准备写一本关于网络爱情的小说。因为，一、网络爱情将来还会伤及像我这样的傻蛋。二、其杀伤程度超过任何一种爱情速配。

　　欧阳海/口述　李泽章/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