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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真的是出没于黑暗的精灵，因为只有在夜幕降临，人声尽退的时候，我才开始觅食。窗外的热闹已被黑暗和沉静取代，屋内的灯光幽幽地亮着，我看到了玻璃上陌生的自己，一如白昼时从镜中看到的我一样陌生。不知道干些什么，想跟人聊天，想逛街，可已经那么晚了，这是个蒲松龄手下鬼魅魍魉常出没的时刻，也许我是他众多产儿中的一个，为什么不是呢？
我转过头，想去弄些吃的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却在回眸的瞬间瞥见了那张大床——这几天我刻意不想看到的庞然大物。那床很大，是个有些年代的家伙。也许在几天前，它还能像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一样清高，可现在，它和所有被挖掘的地皮一样，变的一文不值。显然我和他第一次的翻云覆雨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许在他的心里也没留下什么。
我打着碗里的鸡蛋，看着两只明晃晃的蛋黄在两根筷子的搅拌下融成了一片。
我还记得两年前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那么硬朗，却很斯文，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就如同十多年来一直在我心底深处维护的那个形象。那时的他握着我的手在人群里钻，那时的我幸福地跟在后面。然后有了两年的音讯全无。再一次的乡间是在两个月前，他依然那么斯文地出现在我眼前，只是身后，还有一张他未婚妻的笑脸。于是，有关于几何图形的故事就这样上演了。
炉子上的水煮开了，热气愤怒地从壶嘴里喷出来。我伸出手去关煤气，不经意间手指穿过了那白色的火焰，烫！我应该觉得烫手的，可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许是这发生的一切早已混乱得让我忘却了皮肉的感觉。我又笑了，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想做什么吃，却已经把两只鸡蛋绞成了一片。我回到了那张让我眷恋的沙发上，庸懒地盘着腿，漫无目的地换着频道。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我爱你。”想那女主角一定已是泪眼婆娑，感动地涕泪横流了。
那时有一个男人也跟我说过这三个字，是我生平听到的第一次，所以是最美的。结果我哭了，因为那三个字太沉重，而我却请若地经受不起。现在，他也对我说了这三个字，是我第二次听到。我曾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我是应该喜极而泣？或是热泪盈眶？还是如同我热情的本性般还以一个拉丁式的热吻？结果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淡淡地笑了。他说爱我的时候也说要我等他两年，让他把身边的事处理到某个程度，安全到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发信息表达我对倒塌的思念之情，安全到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周围，安全到我们可以在白天约会而不是夜晚或是某个无人之处。他还不允许我两年内有出轨行为，还给了我许多等待的理由，而让我真正地安定下来是我唯一记住的理由。我什么都没问却什么都答应了。于是他又一次说他爱我。
房间里的寂静无声让我突然看见屏幕上的一片雪花，原来电台的转播也结束了，可我一天的生活才刚开始，我想我应该开始复习了。那厚厚的《外国文学史》把我带入了奢靡浮华的古希腊时代，也许真的有申领的存在，而他们在希腊人的眼中只是多了72变，除此以外一样会动凡心，思淫欲。
他的手在我的每一寸肌肤上游走，先是手指，然后是手掌，最后是全身心地投入。有人告诉我，两个人之间因为有爱，才会用最自然最原始的方法去制造爱，证明爱的存在。我很难明白那种纯粹的感觉，至少那天晚上我还不能明白，因为我们都还被某种生理的东西鞭挞着。我以为接下来我们之间的情况会好转些，毕竟曾二合为一过。但随着一天又一天等待的落空，我开始冷静、理智、甚至有些漠然地接受，习惯这一切。几天来我不曾听到他的声音，至少不曾听到过他主动的关切之声。也许他还在怀疑那晚是否是我的初夜，因为没有亲眼见到罪证；也许一如霸道惯了的本性，认为已彻底征服了我这个倔强的情人，便可以自顾自地继续前进；也许……呵，已不需要任何理由了，因为我已经习惯他的去无影了，每次我都会帮他找借口来安慰自己，次数一多，时间一久，我连理由也懒地找便全部接受了。
我的手在连续不断地机械运动后终于有了抽筋的感觉。放下笔，拧开电台开关，又是叶沙那熟悉的声音。来访者在倾诉着一个有关于婚外恋的故事。我第三次笑了，笑自己就像故事中的角色。
曾经，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是他的两小无猜。在我还不曾真正懂事时就分开了。但记忆中美好的景象却是永远也不会遗忘的。一晃十年，命运的安排让我们再度相见。如果时光倒流到几千年前，也许他是那个道出：“薕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翩翩少年，也许我是那个作出：“子惠思我，霓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的泼辣姑娘。只是那时，那地，那人，我们除了暧昧的眼神什么都没有。太多的因为只造就了一个所以，所以我们擦肩而过。
按照小说的发展规律，这应该是个唯美的结局。不想两年后又有了续集。这一回，什么都变得面目全非了。也许两年前还可以拍个偶像剧，而现在，却上演了一出地道的家庭伦理剧。
看着他父母不满意的眼神和他冷漠的表情，我似乎清楚地了解了那个作为他未婚妻的女人在这个家庭中极不受欢迎的悲哀，而她却还沉浸在自以为的甜蜜爱情中无视这悲哀的存在。
命运就这样写下了剧本，我选择了自导自演，亲手把自己推进这样一个混沌的局面却不知道结局如何。
我和他之间莫名其妙的默契加快了情节的节奏，就像烈火里添上了干柴。他在我面前显出从未有过的热烈，这让我有些陌生，有些不知所措，却在停止思考的间隙不小心烧到了包裹在火外的纸包，只是她还看不清是哪根柴添的火。
电台里的主持人厉声地斥责着那个第三者的不道德。“她在说我吧？”我笑着对着杯中茉莉花茶面上自己的倒影说。起身，甩了甩已束缚在一根簪子里许久的长发。曾几何时，我的头发竟如此顺滑了？以前总是毛躁而又倔强地翘着，也许它们也累了吧。我打开淋浴器，褪了身上原本就不多的衫子，任温柔的水流过我的每寸干涸了的肌肤，最好能流到心里，滋润一下已不曾湿润的心田。
和前一个男友恋爱时，只要我有丝毫的不适，不管是身上或是心里的，他都会忙前忙后地张罗，不管结果如何，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在乎我，所以那时的爱是沉甸甸的，可心里却淌着甜蜜的小河。可惜那时的爱情太纯真了，在没有了面包的供给后，我彻底认识了现实不需要虚幻的产物。
和他在一起，我从不曾想要在物质上得到些什么，精神上的支持就足以维持我的生活。可他连让我当一次柏拉图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们间的甜蜜回忆少之又少，甚至不足以填补我一个小时的回忆空白。时间久了连回忆也懒得整理了。只是他会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说：“我今天来看你。”起先会是个以外，我会期盼，次数多了也就无所欲无所求了，正如他的去无影一样，他的来无踪同样让我习惯。
洗漱完毕的我一身轻松，和着沁人脾肺的淡淡的香，我又一次深深地爱上了自己。电台里的咨询已经换成了轻音乐，伴着轻柔的乡村音乐，吃着我生平煎的第一只荷包蛋。呵呵，想起来了，我是为了他而决定下厨的——这辈子我最讨厌做的事，为的只是今后能成为他合格的新娘。
我不爱他吗？不，我想我是爱他的，只是这份爱太理智，太冷静，太庸懒，已失去了爱情应有的盲目与狂热，失去了那执着的热情，这应该是件好事不是吗？至少我不会受他大的伤害，也许已伤得忘记了什么叫疼了吧？为什么有人会说失去盲目的狂热和执着就已失去了爱呢？天，谁知道呢？就让我像现在这样爱这吧。
我不厌其烦地捋着长发，一次又一次，每当我觉得心烦或者对某事不屑一顾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
一根头发落下来，佛云：三千烦恼丝。我现在掉了一根，烦恼应该减少一点了吧。已是清晨了，窗外天色渐亮，更让我觉得空气清新的是那阵阵悦耳的鸟鸣，回荡在楼与楼，树与树之间，真仿佛到了深山密林般闲致悠情。也许我真的会出家为尼呢？天，这已经是我在这两个月里第37次想要出家了。
也许六根净了，心也就真的静了。
天亮了，我该睡觉了。
文/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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