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妈,是很好的妈。
特别有意思。前些日子我的车窗被人砸了,里面的手提电脑被偷走。朋友风闻,就打电话过来问,咱妈接的。问:“阿姨,赵赵到底丢什么了?”咱妈回答:“啊,是。人家把车窗砸了,把她那玩艺给偷走了。”
朋友问我:“把你哪玩艺给偷走了?”
这就是咱妈典型的语言风格。
夏天,咱妈由大连玩回来,背了满满一包海白菜和海带。早上,我在屋里昏睡,迷蒙间闻见一股腥臭,知道妈正在窗下晾干那些海产。一会儿,楼上的阿姨路过,寒喧道:“哟,真不错,海白菜啊?!”咱妈高兴了:“是啊,我在大连海边捡的。”阿姨表示惊讶:“是吗?背回来真不容易啊。”我皱着眉头想:糟了,妈又把人家的客气当知己的贴心话了。果然,妈说:“给你点给你点,拿走吧。”阿姨赶紧脱身:“不用不用,我们家有。”咱妈奇怪了:“你也从海边拣的?”阿姨完全接不上话茬儿。
妈热爱锻炼。退休后在家旁边的小路上围了块地,很小很小,也种了不少玩艺:香菜、豆角、花生、喇叭花……五光十色应有尽有。到了季就刨地松土,施粪浇肥,丰收后也热心地送给别人家吃。这还不止,还从远地儿的河滩上捡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拼了块一米乘两米的石子儿地。我问干嘛用?妈说你看你眼神怎么这么不好,这上面还拼了两个字儿呢。定睛一看,真有白色石头拼的“练足”二字。妈脱下鞋,在石子儿上走着作示范,原来是脚底按摩。我上去试试,真疼。妈就撇嘴:“身体不好的人才脚疼,什么时候走在上面不疼了才行。”后来,方圆几里地的人都会来踩踩练练。
好多人说我跟咱妈长得像,咱妈就不高兴,说她自己比我漂亮多了她是双眼皮儿。但我小脑不好的毛病确实遗传自她。那年她特别爱摔跟头,一天刚出门,又急匆匆回来换了件衬衫。我问好端端地换什么衣服,她不答。一会儿同学打电话来说:“看见阿姨了。你家门口,旁边停了一辆拖拉机,再旁边是一个小水坑,还剩足有四五米宽的马路,你妈偏骑到小水坑里,摔了个跟头,回家了。”我就笑话她,她生气了,说:“看见了,还不过来帮我。”
妈不喜欢没礼貌的孩子,找我的电话如果是她接的,对方不叫一声“阿姨”,她就不给找。我与妈的声音很像,一次她问:“找谁?”对方说:“找你。”妈问:“你是谁?”对方答:“你大姐。”妈气坏了,到现在没一个朋友承认打过这样的电话,她就一直怪我交友不慎。最近朋友的妈妈生病,去探望的路上,想起,只会跟咱妈斗嘴,整天笑话她,她就这样不屈不挠地斗着斗着斗老了。在堵得一塌糊涂、无法前行的车流里,就这么着,竟突然哭了。
与长短无关
有些事物,与长短无关。
最简单的,莫如爱情。不能够因为相处的短暂,便以为皆是逢场作戏。一刹那电光火石,反而较易迸发最深切原始的感情。因明知时日无多离别就等在身后,明知根本不存在所谓未来,就为了今晚的缱绻,让爱情迅速到达高潮,不留下遗憾。既然注定是萍水相逢且明日天涯,即使平素里循规蹈矩身家清白也顾不得忸怩作态了,那就爱吧,爱完再说。
心若有伤,伤口的复原与时间长短无关。不是过了十年几十年,那人的身影才会淡去--听见"喇喇蛄"叫,还不下地种田了?复原的快慢完全取决于下一个人出现的时机:当新欢已至,旧爱不过是过眼云烟。你以为那时你会说什么?凭什么是他让我辗转反侧过?我呸!拒绝承认。如幸运,旧爱前脚把你踹出局,新欢即翩然而至如救命稻草递至眼前,哪有功夫痛?大悲后的大喜才算刻骨铭心,才令人明白世事无常,于窄巷后豁然开朗大彻大悟。但若不幸下一位角儿迟迟不肯登场,牙关咬碎避走他乡倒不如主动出机寻找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所以一旦失意,赶快将老碎心灵洒扫以待新戏开锣。
至于爱人,身长身短更无干系。若不喜此人,他长,胖嫌笨重,瘦嫌轻佻;他短,胖嫌粗俗,瘦嫌猥琐。一切外人以为的般配与否,敌不过当事人一句"我乐意。"写文章这事,更不会因旁人能写几万字而产生尊重。他能洋洋洒洒,我更无冗言可赘。
即使是二人世界极尽欢娱之能事,也与那物什长短无关,皆在于经验及技巧。
人生如是。宁过短暂但美好一生,好过漫长乏味无欢无爱的日复一日。
(文/赵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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