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睡下时,听见清洁工人的扫帚扫过路面的声音,意识到已经四点多了。不一会儿,马路上就会出现晨炼的人。躺在被窝里突然笑了起来。
念小学时晨炼过一次,那时还流行邻里一家亲,你们家来了亲戚住不下尽管到我家来。记得一次住来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外地女孩,女孩好动,关了灯聊天时非说明天早晨要晨炼,沿着大马路跑跑,看能跑到哪去。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遂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女孩把我推醒,换上球鞋上了大马路,这条大马路是长安街向西的伸展线,两个女孩在晨雾中说说笑笑一路向东。马路上有不少人,长幼各异,人人安静地比比划划,连招呼都只轻轻地打。那种感受真不错,仿佛人人都相亲相爱。
感觉上跑了好远,来到一座桥正中。两个人喘息着相视微笑,看看来时的下坡,早不见家住的楼,很有成就感。从前我基本上是个足不出户的孩子,四下望望也不知是到了哪里。很多人在桥上歇脚,女孩就问:“你知道再往下跑是哪里吗?”我摇摇头,回答:“不知道,但听大人说,一直这么跑下去,就是天安门。”
初来北京的女孩高兴起来,说:“我觉得我们跑了很远了,你说是不是?”“是啊,”我用力点头,嗓子眼发甜。“会不会天安门已经离这儿很近了呢?”从小住在西郊的我完全没有距离长短的概念,早打心眼里把自己想成了耐力惊人的女英雄,连忙附合:“有可能啊。”
女孩兴奋地建议:“不如我们问问看,天安门离这儿还有多远,要是快到了,干嘛不跑到天安门广场去呢。”听着像是顺手买份早点的架式。
好啊好啊,我说。
我说过了,我是一个乡下孩子,16岁前甚至很少坐地铁,我进过城,知道城里的马路很宽,没有马车。那个早晨我们所在的那座桥正给我那样的感觉,宽敞,干净,没有马粪。
而事实上当时我们所处的位置,离我家不超过两里地,但因足不出户,我完全不认识这里。对于一个小学生,坐六站公车就到的学校,与坐十站地铁才到的天安门真的没有区别。
于是我们扬起笑脸,走向一位老大爷:“大爷,请问天安门广场还有多远啊?!”
大爷显然是给问傻了,没想到一大早遇见两位进京的,犹疑片刻,算了算,谨慎地回答:“还有三十多里吧,你们要干嘛呀?”
“我们想跑到天安门广场去。”
大爷更紧张了,皱着眉头算了半天,说:“你们跑吧,估计天黑以前差不多能到了。”
我想起那件事就觉得丢人,尤其在认路以后。
所以后来就再也不肯晨炼了。
改早恋了。
(文/赵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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