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登记处在一个四合院里。
是夏天,小院里蝉声回荡,柳树叶打着卷,空气焦燥不安。我问李柯:"谁会在夏天结婚?"
他说:"该结就结,管他是什么天?"
我在门口止步不前,李柯拉着我的手,两只手都汗津津的。"人家在午睡吧?"
李柯气得笑了:"那又怎么样?我们就不能进去登记了?就是睡死了也得把他们弄醒。"
我是害怕的。这一下子,我的身份就变成了已婚妇女。我迈不过那个门槛。
"他们为什么不在个好点儿的地方办公?"
"难道还要搬到写字楼不成?"
这个院落,多少对男女进了来,出去的时候肩膀上就担了责任,不再是孤男寡女,从此柴米油盐起来。有多少是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又有多少还是走回来,再出去又变成孤男寡女,只是心上留下一条疤了呢?
有必要吗?
我求助地看着李柯,他气鼓鼓地撅着嘴,不看我。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竟鬼使神差一大早跑到这里来?
"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李柯压低嗓门很克制地说。
怕什么?怕会再来。
李柯把汗手在裤子上抹了一抹,简短而粗暴地说:"走。"
我看他高大的身影就这么晃进天井的阳光里去了,也只好跟着进了去。
门很破,吱呀一声。
正中间端坐着一位老大妈,面目不是那么和善,在屋子各个角落里,有几对臊眉搭眼的男女。
屋里很阴凉,而位子都被占了,我和李柯有点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们。
还真的什么年纪结婚的人都有啊,我看到有同伴稍安心。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跟我一样难看。
没人说话。这不要推让?
大妈开口,一付烟酒嗓,像在屋里拉玻璃:"说说吧,你们怎么回事?"
李柯在阴凉的小屋里被逼出了一头汗:"我们什么怎么回事?我们要结婚。"
大妈疑惑地把眼镜戴上,仔细看了我们一眼,慢吞吞地反问:"结婚?"
李柯看我一眼,我连忙说:"是,结婚。"
大妈有点生气地瞪了我们一眼:"我们这儿一个礼拜之内,只有今天办离婚。你们结婚?"
走出院的时候,我与李柯都像是刚与人打完一架,或者刚游完渤海湾,疲惫至极。虽然我们今天没能登记成功。
他把我送到家门口,互望一眼。他说:"再说吧。"
再说吧。
(文/赵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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