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炼青,很少见面。
自己也奇怪这样的恋爱中男女。他忙,我也忙,但是不是忙到连面都见不到的地步?我不觉得。至于他怎么想,我不问。
一半为着骄傲,一半为着害羞。
谁都不信,但是真的。既然他觉得没有必要总是见面,既然打电话也不错,既然他确实地为每一个朋友介绍说:"珍是我的女朋友。"那么就这么样吧。
有时,晚上打电话过去,总是占线。我就打他手机:"在上网?"
他说:"是"。
他喜欢上网去下棋,我帮他交过电话费,数目惊人。
我们是平凡的人,薪水平平,但他只这一个爱好,不妨事。
后来听说了一个新词,"网恋"。还跟炼青说:"真可笑。"
我很实际,有的朋友直言不讳,说我缺乏浪漫情绪。我想了想,觉得确实很难理解那样的东西。我又不年轻,何必花时间在空话上。
但近来觉得寂寞。
白天上班很累,到晚上,冲完凉,就想跟他聊会儿天,但十有八九在占线,时间一长,心里觉得不太踏实。
周末我们是在一起的。
下午他睡午觉,我心里有事,就打开电脑上网。
在他的文档里,有几张图片,我好奇点开看,都是不知哪里DOWN下来的美女。他还是孩子气的,桌面换来换去都是各式美女,风情各异。
我不以为忤,男孩子都是这样的。我的桌面,换来换去的也不过都是俊男。
但有一张明显不同。一个女孩子,在一个什么建筑前面留的影。照片很模糊,应该是傻瓜机的杰作,平时我们拍照,一般都是以景为主,一个小人儿在景前露一个小脸,以示"到此一游"。这张照片就是这样的。
非常的不清楚,以至连照片中人的脸都辨识不了。
我只好离远一点看,也只能看出像是一个小城市的女孩子,打扮得很俗气。仅此而已。
我想:炼青不是在网恋吧?脑子里出现了一连串情节:他们在网上聊得很投机,于是互换照片……应该就是这样。
小城市的女孩子,不会打扮,但谈吐不一定俗气。人的外表不那么重要。
炼青醒了以后,我问他:"那是谁?"
我坦荡荡,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但炼青好象觉得不好,说"不要乱看"。
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以我了解的炼青,还是很在意女友的外在的,就算是网恋,到底还是假的,虚拟的,没戏的。
虽然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晚上,两人懒得做饭,他说:"叫餐吧?"
"好"。我拿过厚厚一迭附近小餐馆的外卖菜单,挑了一家,炼青正在上网,就用他的手机打过去。
然后我无聊地看电视。这样的生活,与结了婚又有什么差异呢?
当然我没说这样不好。
很久,也没送上餐来。我有点着急,拿起电话,想起他还在网上,就又拿过他的手机来打。
他新换了手机,NOKIA7210,有一个可上下推拨的钮查询来电去电。为了省事,我就拨那个钮找刚才的电话,突然发现一个叫"李莉"的名字,是在我订完餐后打的。
随口问:"李莉是谁?你们公司的?"
我几乎认识他所有的朋友。
他霍然从电脑椅上起身,愤然夺回手机:"你凭什么要查我的手机?"
我恼了:"谁查你手机?我想找刚才那家饭馆的电话,你紧张什么?"
还有好多话憋住没说,比如"你心里有鬼吗?"但想想那样的话说出来,纯粹为了导致战争升级。还是忍了。
他不讲话,回到电脑前面。
那一顿饭吃得很不爽。
我不是盯紧男人的那种女人,但他近来的表现确实令我不舒服。
洗完碗,换作他看电视,我上网。
我到他的收藏夹里去了,想知道平时他流连在哪里?
"碧海银沙。"
我知道那是一个湛江的网站,有很多聊天室,人气极旺。
从那个晚上起,"碧海银沙"的每个聊天室,都会有一个叫"找"的人探头探脑。那就是我,我很希望可以通过别人的对话找出炼青来。
如果觉得哪一个名字比较像,我就会与他说话,然后就直接问他住在哪个城区,观察他说话的特点。
我是有点毛病了。这样下来一个礼拜,我也没能在那里找到他,也许他与别人是用"悄悄话"方式聊天,那样谁也看不到他们聊了什么。
我很失望。因为内心有挫败感,觉得根本不了解他。他的生活与我无关。
网上的相遇也是讲缘分的,在那个世界里,我与他无缘。
有一天喝多了,迳直跑去"人到中年"聊天室,那是"碧海银沙"人气最旺的聊天室,上来就问"所有人":"你是我的男朋友吗?"一付花痴的样子。
后来一个叫"石头"的人表现关切:"你没事吧?"
我被他问得很沮丧,断线下网。
我又找了他几天,如大海捞针。
太不了解他了。我们这样冷静地谈着恋爱,各过各的生活,周末在一起吃饭看影碟,甚至很少聊起各自的工作状况,因为想不出有什么可说的,那样不同的行业,对方会有共鸣吗?
刮风天的中午,我总裹一件衣服到楼下走一走,吹吹脑子看能不能清楚一点。
不是不在意的。如果不在意,何必在一起?
那样的生活,好象换对方是谁,都可以一样地重复下去。但之所以还是和炼青一起乏味着,还是因为喜欢他吧?
炼青以前对电脑不大懂,连邮箱都是我帮他注册的。密码是他的生日。
我还想过:他会不会换一个密码?毕竟那是隐私。
某晚,发了一封长信给他,告诉他我心里那么多无法踏实的想法。
后来到楼下吹风,一下子被吹醒了:感情这个东西,可以维持现状已经很好了,还要求更进一步?在这样的城市里,太奢侈了吧?我们一直这样含蓄地做人做事,总是力图表现得大方大气,如果给他看见我心里的焦燥……不,那不是我。
起码那不是我想给人看见的我。
回到家,我试着进入了他的信箱,果然还是那个密码,进入后迅速把自己那封信彻底删除。
我不能,真的做不到小女儿态的儿女情长。
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很生气:"你就这一点最不好,不允许自己有偶然的真情流露。我要换掉密码。"
他曾送给我一瓶叫"真情流露"的香水。可我没告诉他,已经用完了。
我的心早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也许就是害怕失去,才会始终留有距离,表现得那样各不相干。
他并不知道,我的信箱密码,也是他的生日。
(文/赵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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