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innie(新浪网友),欢迎网友投稿
从浴室里出来的我,洗了脸,把长发松松地结成一束,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发式会让我在桔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妩媚。我脱下牛仔裤,随手把它搁在床头柜上,然后我纵身一跳,把裹在粉蓝色内衣里的浑圆的身体藏进了柔软的大被子里。原先坐在一旁看电视的他见到了,也会意地站起身,把着装剔除到和我一样的程度。接着在那张宽宽的大床上,他斜靠着 床栏坐着,让我能很舒适地偎在他的臂弯里;棉被下,四条腿交缠着,我惬意地感受着他的“毛肢”所传递来的有趣的暖意。吻过他的下巴,我翻开了那本我带来的席暮容的诗集——《时间草原》。上次我和他说过,想在他怀里读诗给他听。
我们是三个月前认识的,在网上。那天夜里,我鬼使神差地在接近零点时第一次登陆广州本地的聊天室。于是遇见了他。于是被他的话和他惯用的“:)”逗乐。于是我们在凌晨三点时通了电话。于是我知道了他叫Eric,28岁,在深圳的一家德国公司工作,常来广州出差。电话里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网上那个狂放的家伙有点难以对上。也许是从未见过网友而产生的好奇,或者和前男友在一年半前分手后再无任何情感故事让我感到深深的落寞,反正,他有关见面的提议对我产生了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两周后我们便约在了广州的一个水银色调的酒吧里。他很高,戴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一些。他问我倒底叫什么,我笑了笑,“还是叫我Minnie吧,其它的并不重要。”他一愣,有些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头。我们坐在那种麻藤吊着的摇椅上喝啤酒,我喝科罗娜,他喝百威。我给他讲鬼故事,用一些唬人的手势突袭,把他手中的酒沫吓得乱泼。每到这时,他便微笑,撇一撇嘴。他的肩膀很宽阔,在微醉中,我幻想如果靠着它一定很舒服。他问我怎么会没有男孩子照顾我时,我反问他“你呢?”他说他有一个交往三年多的女朋友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下子,我猛然感到有点失落。借着酒劲,我傻笑着问,“你爱她吗?快结婚了吧?”他又抿嘴笑了一下,然后突然歪过头来吻我的耳根。那下子,我全身的血都往脑袋里冲,上下的经络仿佛都在发烫。我怔怔的看着他,嘴里机械地叨哝,“你疯了?….”
之后,当他再次用胳膊把我挽住,我就象被窒息般地闭上了眼睛。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感到他把我搂在了怀里,用一种重重的拥抱几乎把我揉碎;接着他的唇盖住了我的嘴,他的舌灵巧地试探着,而我象个白痴般迟钝地重温了那种久违的震颤。那一夜,在他住的饭店里,我们一起体验了那种无法言表的欢愉。他很温柔,却又充满力量,在他的体温下,我只感觉着自己的融化。第二天醒来时,他还睡着,厚重的布帘挡住了窗外的清晨,昏暗中,我嗅到了欲望过后那种疲惫和空虚的气味。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背影的轮廓,我感到有点难以置信。one night stand?one night stand!gosh,是我吗?!我匆匆跳下床,把自己胡乱地塞进衣服里,便逃离了那个房间。
那是个飘着蒙蒙细雨的早晨,路上的行人稀少得还象环卫工人纸篓里漏出的叶子。混沌中我回到家,洗了澡,换了衣服上班。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神情恍惚,老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他,然后感到自己的腹部一阵阵的发热。我对自己说,忘掉这一切,让生活回到原来的老样子。于是我便努力让自己高兴,更勤奋地加班,还抱起了丢了好多年的法语,装模作样地象大学新生那样早起晨读;但那种滚烫的感觉始终在我体内徘徊不去,就象他的微笑老是飘浮在眼前。于是,当有一天,我的信箱里又出现了那个眩目的“:)”,我知道,完了。从此我们开始了两周一次的会面,做爱和讲故事和大笑,我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感受着快乐,然后我会拌着指头等待下一个日子的到来。我喜欢看他微笑时轻轻挑起的嘴角。
有一个夜晚,当激情过去,我们平躺着,十指环扣,漫无边际地聊天。我问他看过电影《情人》吗,他说没有。于是我便描述起那些昏黄潮湿的画面里,梁家辉和那个法国小女孩抑按的喘息。他静静的听着,黑暗中我的声音就象敲击着玻璃窗的雨点。“战后许多年之后的一天,那位昔日的中国情人带着妻子来到巴黎。他给她挂了个电话。是我。一听到这声音,她便立刻认出他来。他说: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她说:是我,你好。他有点胆怯,然后他对她说出心里话,他说他和从前一样,仍然爱着她,说他永远无法扯断对她的爱,他将至死爱着她。”我的泪也在不知何时从眼角悄然淌落。在寂静中,他侧过身来吻我。他感觉到了那些泪水,他停了一下,轻柔地吻去了它们。他问,“你觉得我欺负你了吗?”我说,没有,怎么是欺负呢,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问,“你爱我吗?”他沉默,许久。他说,Minnie,我不能爱你,因为我没法娶你。我又问,“你爱我吗?”他再度沉默。我俯身趴在他的胸前,直视他的脸;黑暗中,他也看着我,他的目光交杂着迷惑和无奈。然后我听到,“我很喜欢你,Minnie,而且是每一次都更加喜欢。”他缓缓说着。我屏住了呼吸,我的鼻子开始感到PH值过低的警报。又隔了好久,他说,“我怕我会太深地爱上你....我想实际上我已经爱上你了。Minnie。我….”我用手指轻轻捂住他的嘴。我闭着眼吻他的鬓角,任泪水滚落在我的嘴边。我凑近了他的耳畔,“我爱你,Eric,那就够了。我不在乎将来会怎样,因为谁也不知道。”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我忽然感到一种刀锋闪过的冰冷,在心底。
“《莲的心事》。”我捧着书,郑重地念着。身旁,他微微的呼吸触着我的耳际有些发痒。
“我/是一朵盛开的夏荷/多希望/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风霜还不曾来侵袭/秋雨还未滴落/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
“现在/正是/最美丽的时刻/重门却已深锁/在芬芳的笑颜之后/谁人知我莲的心事
“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Minnie,我是太早还是太迟了呢?”好一会儿,他问。
我没吭声。
记得看过一个故事:有一个男人要死了。他先把妻子叫到床前,给了她一本存折,说:“好好照顾孩子。”妻子大哭。他又把情人叫到跟前,给了她一片叶子,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掉落在你肩上的。”情人也大哭。
我也流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