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郭荆(新浪网友) 欢迎网友投稿
明天就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的初恋。
很多人结婚的对象都不是自己的初恋情人，而在结婚前却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曾被你抛弃或抛弃你的人。爱情象个孩子一样也在发育成长，也会经历壮年与衰老甚至死亡。但 是爱情的生命是那么永恒，不管被埋藏得多深多久，永远都不会腐烂。
我和岑恋爱了五年，周围的人都以为我们会结婚。认识他的时候我只有18岁，刚刚结束熬人的高考，在去新疆的火车上我们遇见。都是北京人，话题自然从北京开始，慢慢说到各自的私人生活。知道他是北大法律系大二的学生，女朋友是新疆自治区第五六把手的女儿，要去北京学英语。他那时的样子给了我很好的印象，黑黑的，不很高，但身材很匀称很健康，言谈也很亲切。下车前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后来看到他的女朋友，高高瘦瘦，长头发，长相很酷，老远冲着他大叫一声“猪”，他便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了。
八月我拿到了北大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但是和他再见面却是在半年后一次学生会活动中。那天他看上去有些沮丧，问了才知道是和女友吵架了。也许是我天生善解人意，抑或是我们相识的方式让彼此感到莫名的亲近，那天晚上我们在一家小酒馆说了一夜的话。他不停地跟我说他多么多么爱他的女友，可是她是多么多么的不懂事，他们总是吵架吵架吵架；我安慰他女孩子都有些脾气，都有些小心眼儿，其实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应该多沟通多谅解。两天后，他特别高兴地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和好了，邀请我吃饭。吃饭时他带着那女孩，她不怎么笑，吃的也不多，看上去还是不太高兴。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们几乎天天都见面，因为他参加了中文系“裸秀公社”的活动。中文系本来男生就不多，而且质量也不好，所以他在这里颇受青睐。公社活动有很多乖张的行为艺术表现，后来遭到了禁令。闭社的那天我们男男女女几十人穿着同样的衣服进行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晚餐。饭桌上知道他和女友分手了，晚饭后他让我陪他散散心。我们去三里屯找了家酒吧，跟着乐队一起唱歌、跳舞，疯疯癫癫地喝酒、说话，我还在他的怂恿下抽了两支烟，从此再也没有戒掉。出了酒吧他半醉不醉地搂着我，说女孩子要都象你这么省心该多好。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就有些怪怪的感觉。一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我去图书馆给同学送伞，看见他和女友站在雨里，那女孩突然转身跑了，他没有去追，反倒是朝宿舍的方向走去。我送完伞回宿舍时，看见他站在门口，浑身湿淋淋地滴着水，冲我傻笑了一下，说刚才来找我我不在，我说我看见你了，还有叶晴。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突然抱住我，那时候，我听见了他心跳和抽泣。
就这样我开始了平生第一次恋爱。起初我有许多美好的幻想，我常跟他叨叨以后我们的小屋顶上要缀满星星月亮，以后我们要一起开一个书店就卖顾城的诗，以后我要穿纯白的婚纱做一个无比圣洁的新娘，以后我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喝酒抽烟买醉痛快。时不时的我还会主动问起叶晴的情况，他告诉我她正准备去英国留学。可是后来不知道女人的那根神经突然短路，我脑子里储存过的他们亲密的场面，他说过爱她的话，都火山爆发似的喷薄出来。我开始厌烦叶晴这个名字，甚至不能听到类似的发音。我也不再主动询问她的情况，而是通过查他的手机、信箱来窥探。每一次我都想发现点儿什么，可又害怕真的发现了什么。我大大咧咧的性格一点点在改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想到他和叶晴，不在一起的时候又会揣摩他在做什么。我抽的烟越来越多，话越来越少，想法越来越乱。
这样过了两年，他的毕业期到了，整天忙着找工作。见了面只会说工作不好找，面试很无聊，机会不平等，然后就让我陪他吃饭喝酒。那时我上大三，社会上的事情从来不闻不问，只是想看书，觉得和他耗在一起很浪费时间。他却说我太嫩，不能为他分忧，于是便整天和他的朋友混在一起。时间长了，和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关系有了点暧昧。朋友们看不过去跑来告诉我。开始我还装作无所谓，后来耳旁风多了，实在忍受不了，便冲他大发雷霆。谁知这么一吵更拉大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找过我。我疯狂地查看他的信箱，看到许多那个女孩子的email，写得那么温顺体贴聪明伶俐，我看得五脏六肺都要爆裂！又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我开始主动给他打电话、email，托人送些小礼物------目的只有一个，挽回他。究竟是因为爱还是争那么一口气，我也说不清。
总之在他毕业之前他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后来他找到了一家外资律所的工作，我们在外面租了一间小屋，也的确在屋顶上挂满了星星和月亮。我们过着平淡的生活，他忙碌地工作和应酬，我拼命地胡思乱想和写稿。偶尔会吵架，因为他忘了答应过我的什么事或是不经意说错了一句话。就这样过了一年。
一天晚上回家，很意外地看见叶晴也在。她说她毕业了回国，来看看岑。我很热情大方的接待了她，还给她削了一个大橙子。可她走后我和岑两天没说什么话，冷冷淡淡。我心里一直在嘀咕着这两年里他和叶晴究竟保持着怎样的联系。后来发现叶晴送他的打火机，这给了我一个发问的借口。可是他平淡的回答让我不甘心，我无中生有地询问，直到他厌烦；而他的厌烦让我更浮想联翩，更无休止的猜疑追问。最后我们都彻底吵起来，完全地歇斯底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那么纠缠不休，也许是太害怕失去他。那真是一个可怕的夜晚。我们砸碎了许多东西。岑用碎片划破自己的手指，在墙上写下血淋淋的“我爱你”三个字，然后冲我大吼一声“够了吧！”。我吓得直哭，抱着他不停地说对不起。现在想想真是一点逻辑都没有。我怕失去他不是因为爱他，所以我宁可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我受伤，却无法想象他开开心心地离我而去。我想那时起我们的爱情已经死了。
这些事情一点点地改变我们的关系。我整天游离于自己的瞎想之中，很难再开心起来。而他似乎摸透了我的脾气，总会把我哄笑，然后坦然地过自己的生活。我试图活在他的世界里，却始终不能融入。我找不到我自己，只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多疑、爱发火、小心眼儿还自以为是。我开始痛苦，为爱情，也为自己。我开始考虑离开他，但又羞于说出真正的理由。
半年后，在他朋友的一个Party上我认识了他的同事Ru。Ru比我大十二岁，有着巨蟹座独有的体贴。我们很快谈得很投机，我也有意无意跟他说起我和岑之间的不和。有了我的暗示，他更主动了。我们在岑加班的时候约会，一起钓鱼，逛宠物店，做拼图，这些都是岑不可能陪我做的事。和Ru在一起很开心，没有伤感的记忆，没有心灵的阴影，简简单单，纯粹是快乐。
这样不忠的日子过了三个月。岑终于申请到一个休假，也终于有空发现了我的不忠。令我困惑的是，他不仅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向我道歉，说因为只顾自己工作忽略了我，让我不要就这样离开他。天哪！伤人的是我，受安抚的也是我！负心的我怎能拒绝这样真心地请求！尴尬中我选择了岑，有一些畸形，更多是凄然。
后来的日子可以想见。岑对我无比温存，前所未有的投入。而我却无法再进入状态，总是游荡在共同生活的边缘。我总会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似乎对岑的记忆停在了最伤心的阶段，不能自拔。很多次我想和岑说分手，可是看到他无辜的双眼，我只有强颜欢笑。我找不出伤害他的理由，虽然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让我快乐。回忆象一个沉重的包袱，我背着它越走越累。我想放弃，可是岑却在冬天第一个雪天里向我求婚。他说：“我们走到今天，不是分手，就是结婚。还是结婚吧。”
“还是结婚吧。”
“还是结婚吧。”
岑的苦涩与坚强让我心酸。穿上婚纱的那天我不停的哭，哭得让岑几近崩溃。他一遍遍哽咽着问你最爱白色的婚纱不是吗。我无力回答，我想让时间留住脚步，哪怕我要穿着圣洁的白婚纱永远哭泣下去。我握着岑的手，象树熊握住残留的浆果，一刻不肯松开。照完结婚照，他的手机响起。他的一个当事人在海南被杀了，他郁郁地换掉衣服，说要赶去海南一趟。我们约好十八天后来取照片。
十八天独处的时间里我倍加的想念岑，想念我们跌跌爬爬的爱情。衣橱里洁白的婚纱像一个流浪的小孩，被我偶尔捡起领了回家。可是我不能给这小孩幸福，因为我自己都找不到幸福。我无法让他快乐，因为我的快乐从属于别人。我不能给他幻想，幻想打垮了我的初恋。我也不能给他承诺，承诺让我们显得不忠。我感情的白画纸被自己涂满了灰色的天空与飘零的枯叶。我们可怜的爱情已经负担不起五载的凝重。我知道这不是岑的错。我不该在他的世界里踱步，单纯的期待。我应该独立的找寻属于自己的快乐，所以我别无选择。
散了。冬天就要结束，结束了，我的初恋。我想还是给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既然春天就要来临。
不知道岑后来有没有去取照片，也不知道岑的春天是什么颜色。我再也没有靠近过那家照相馆，也再也没有见过岑。
现在的老公不知道岑，我告诉他Ru是我的初恋。他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拒绝穿白色的婚纱。我无法再向任何人提起岑，他已被我悄悄藏起，埋在心底最憔悴的地方。只有在最深最黑的夜里，我才敢重拾这段无言的回忆，抱着它在沉睡中哭泣。
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多么希望是和岑，我的初恋。
本文章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如需转载，请与新浪网联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