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结婚,都赶国庆元旦;乡下人结婚,都逢着大年初一初二。所以,说起过年,我就想起结婚。过年与结婚,在老家是一对“活宝”,天经地义在一起,谁也甭想分开。婚前最快乐的,是准新娘,因为情郎马上就要娶自己了;最痛的,是准新郎,因为钞票花起来如流水。洞房夜最快乐的,是新郎,温香软玉搂在怀,谁不开心?最痛的,是新娘,原因来自多方面,心灵的压力最主要:一,离开父母了,谁知道这死鬼将来爱不爱我?二,过不了多久,肚子里的蠢物就要出世了,疼不?三,这一点针对胆小的新娘--待会那家伙会不会对我 温柔点?痛并快乐着,这就是过年结婚最好的礼物。所以,在老家过年,比在广州过年痛快。
成人后,每年我都要经历一次感情的巨变。不是失恋,是看着老家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别的男人抱走。这种痛偶尔也夹杂着快慰:还好,不是她!而这个“她”往往在第二年又消失了,第二个“她”继续出现。当然,最痛的时刻是闹洞房时,看着身强体壮的新郎和婀娜多姿的新娘眉来眼去,一股恨意也从痛的旁边悄然升起;最快乐的时刻是洞房里看见新郎被人们闹得精疲力尽,喝干最后一滴酒倒在床上的狼狈相,而一丝怜悯也从快乐身边、新娘无奈的脸上恍惚冒出。
精明的父母,会在儿子的洞房夜,像轰鸟似地把大家从洞房里赶出来。新郎新娘乐颠颠地看着一群鸟哗啦啦地从一个长方形的孔里飞出去,得意之极,我猜。
结婚对父母来说,就意味着孙子。注意:不是孙女。谁要是恭喜老人家:赶明儿小两口给你们生个大胖闺女。老人的眼神一定会在你脑袋上钻个窟窿,暗暗骂你:生个孩子没屁眼!在我老家,老妈和大闺女举行生儿子“比赛”的事情多的是,据说是上辈子没积德,或者是得罪了人家被诅咒。轮回观念,语言的力量,在此被证明。
公元1999年,我不甘心暗恋十多年的姑娘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学同学搞到手,拿了三瓶白酒闯进洞房,以恭喜为由,准备和新郎喝个你死我活。他那多年无孙的老母气得连轰我三回,我还没走。第四回我受不住了,醉醺醺地跑出来,诅咒他们永不生“带把的酒壶”。果然,他们至今仍只有两个女儿。我为此后悔不已,去年过年回老家,抱着他们最小的女儿,左看右看,默默祈祷,希望有“酒壶”降生于这个可怜的家庭。
/李肥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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