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哲

　　刊登于《中国时装》

　　“我们先喝点茶吧”，兰珍珍说，她穿着一件舒适而宽松的便装，一条宽大的丝制披肩随随便便挽在胸前，她有一张非常古典的中国面孔，瘦瘦的面夹和尖的下巴，她非常仔细地听我讲话，当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斯文而细声细气的，她的神情间有一种不在意的敷衍了事的淡然和雅致——你觉得这是一种奇怪的描述吗？因为敷衍，所以吸引。一分钟后清洁阿姨乒乒乓乓端着一个大托盘走近来，上面是一堆大的粗陶杯子，“哦，这可不好看”，她皱了皱眉头，阿姨又端来了一整套白底小花的茶具，是德国的牌子，VILLEROY&BOCH，“我喜欢这样舒舒服服的喝茶，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如此。”她说。

　　她住在上海一条安静弄堂的尽头，是个老房子，沿着一条不起眼的路往里走很长时间就到了，她的家里有很多中国古典的家具和摆设，但这些又跟真正的中国风情没什么关系，它们只是一种中国化的装饰元素，在重新排列摆放后，它们的精神得到彻底的改变。

　　这也像她的风格。

　　她有一张纯粹的中国人的脸，她在中国渡过了从出生到大学的漫长时光，但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哪怕她现在全副武装地穿上最传统的中国服装，也看上去像是刚从巴黎亽沙龙走出来，身上带着氤氲迷离的诱惑的香水味道，她当然应该是有味道的，作为欧莱雅的中国公关总监，她也要身体力行为她们的产品做诠释吧。

　　时装总会反映一个女人的心路历程，她对我说，15年以前，她从香港去法国，在香港那个从前觉得是非常洋化的地方，她却买到一条最中国风情的旗袍，也许因为这不协调，她始终难忘。她在巴黎前前后后呆了十几年，她眼中的巴黎女人是一种天生的优雅动物，她说起他们的文化时会两眼发亮，而我们正坐在她上海的寓所有着巴黎风情的中国沙龙。

　　从前她会穿很多非常职业的衣服，像套装、中规中矩的衬衣，“不过我现在已经很少穿了”，她向我们强调这一点，她的解释是从前是因为年轻在工作上要拼命的缘故，当然，她又立刻朝我们解释：“我并不是说我现在名成功就，而是至少可以过的放松一点。”

　　但她还是在我们的提议下换了一套GUCCI的套装，里面是翻领白色衬衫，她对我们嘀咕：

　　“你们确定我穿这衣服吗？我觉得自己很奇怪！”但是我们觉得很好，既有中性化的帅气和硬朗，又不失女性隐隐约约的妩媚，她同意了我们的看法，“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她说“你们媒体的确是可以影响很多人的时装态度，也许下次我就这么穿出去，因为在你们的提醒下，我才发觉，其实这样打扮也是很好看的！”

　　她说她是一个低调的人，她很少有开怀大笑的时候，当她围着一条豹纹的阔大披肩时我惊呆了，这是她从上海新天地的一家店里买来的，她朝我眨眨眼睛，“我最近要改变一下形象”，她说，这大概是她最夸张的服饰了吧，她最喜欢的品牌是GORGIO ARMANI，因为它的简单和高雅，可以随心所欲地搭配不会有冲突。“时装永远是女人心爱的，因为女人爱变，时装可以令我随心所欲地进行自我改变。”

　　当然，时装永远只是一个女人的表层，而她的表情，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你可以尝试触摸，却永远无法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