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潇(新浪网友)欢迎网友投稿
我知道,她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我也是,但我没有说。
激情燃烧的三个月,青春飞扬的三个月,我舍弃一份足以让我刻骨铭记一生的真挚的爱意。一旦失去了,一切都不能再挽回,五年以后的今天,每当想起她,遇到她或者打听到有关她的事儿,头脑里立刻就会出现一幕幕我和她未完的故事。
五年前,我们都很单纯。
1998年,我考入广州市一所重点高中,一次偶然的机会入选校舞蹈队,认识了莉。第一次见她,是在诺大的舞蹈教室里,这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像个精灵,轻舞飞扬。今天,报纸上给她的评价是:“自小学习芭蕾舞的她自信而不张扬;亮丽而不雅嫩。正如西关小姐的独有气质清雅如水、微笑如花的一面。”我当时的感觉是,无论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或者怒放撩人的牡丹,在她面前都应该自惭形秽。然后我意识到,欣赏眼前的女孩,既是一种本能,更是一种挑剔的艺术。不禁暗自窃喜,被舞蹈老师连哄带骗地“抓”到舞蹈队这个人间天堂来了。
触电的一刻,是我们默契的青春萌动,自信而不张扬,舞蹈出色的她,自然是这个舞蹈队的台柱,我却费尽艰辛从四个男孩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她的舞伴。当时学校给我们的任务,是表演董文华演唱的《走进春天》舞蹈,作为迎接改革开放二十周年的献礼,参加当年在蓓蕾剧院举行的广州市中学生舞蹈节。那真是个春暖花开的好季节,从未接触舞蹈的我,仗着一点自信和被母亲遗传下来不多的几个艺术细胞,居然在这所重点高中舞蹈队里站稳了脚。
基本功一练就是一个月,拉韧带疼得我啊啊直叫唤。终于开始正式的舞蹈编排了,舞蹈老师见我一米八零的个头,要求我把莉抱起来,在空中转圈。想起来好笑的是,本能反应是蠢蠢欲动的我居然蠢蠢不动。那年我16岁,在此之前,严格而传统的家教,性格略显保守,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女孩子。害羞,害怕,一切复杂的情感一股脑儿全都涌上来,我的脸刷得一下就变红了,幸福的回忆像梦一样留在我心里。而且,心中的莉,早已成为不能对她有任何企图的高贵的公主,包括我自己,我知道自己不是王子,所以当时贼心贼胆都没有。反而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大方地来到我面前,我们各自完成几个配合的动作,舞蹈老师鼓励我,朋友们则在一边大声叫好,我随着音乐声靠近她,像弯腰捧起一朵含苞的荷花。也许,每一位情窦初开的男孩子,都会有这样的幸福经历。我把她轻轻地拥起,我俩融入纯真而热烈的情感。
那年的舞蹈比赛,我们的节目拿了一等奖。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当初我能留在舞蹈队,绝对不是拿奖这种荣誉对我的诱惑。
像仙女一样的莉,留给我足以铭记一生的回忆,这一切,对我来说是短暂而又满足的。
高中毕业后,与她网路相遇,我心里总觉得发酸,好好的一段感情,被我自己放弃了。当年无力去爱,现在懂得爱了,人却不在我身边了,真的很可惜。我们的故事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被我没作任何解释,没有任何承诺,逃避般地撕掉了结尾。直到今天,我没有勇气面对她,告诉她当初分手的理由,我就这样走进一个女孩子的初恋,又跑了出来。老实说,我也没有任何像样的理由,也许,双鱼座的我和她在一起注定是这样的结果,我不否认自己有艺术天分,大人们不是常说艺术家与艺术家的结合是慢性自杀么?
但是,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现在觉得慢性自杀比慢性生存要好受得多。只是,当年的我太无知。许多年后,把思绪里回忆的碎片组合起来,仍然是一个令我心驰神往的浪漫故事……
那年寒假,父母回家乡探亲,我留在广州啃书本,高中的学业是如此繁重。我和莉经常会打电话聊上一两个小时,随后各自开始一天的活动。放假之后不久,我给她灌录了一盘磁带,有些我推荐的歌曲,那时候似乎很流行这种方式,磁带里面也有我给她的留言,我选用的背景音乐是克莱德曼的钢琴演奏,可能那种东西真得很起作用。年廿八早晨她一个人从东山乘公交车到同德围来我家,说是没看过我小时候的样子,要来我家看像片,我却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在沙发上我们一起翻阅连我自己也很久没碰过的旧相册,边看边说,我给她讲述了不少往事。有时候,气氛会有点尴尬,保守的我不习惯两个人的独处,就约了几个同学来家里唱卡拉OK,把气氛搞热闹一些,大家商定晚上去西关行花街。花城广州,每到过年的时候,各个区都会举办迎春花市。我骑单车带她去了广州最具特色的西关荔湾花市,她陶醉在这个老广州的花海中,五年后的今天,她成了广州首届“西关小姐”最佳才艺奖的得主。
那天晚上,她挽着我,靠着我,我俩很自私地徜徉在花街的人流中,一起来逛街的朋友和我们走散了,我们没在意,那时候我们没有手机和传呼机,就在街上尽情享受喧闹中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宁静,旁人投来羡慕的眼神,我们好不神气。过年后,我们携手登上白云山顶,逃离喧嚣的闹市,寻找自由的境界。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随着爸爸妈妈年初五返家,高中一年级那个短暂的寒假很快便结束了。
开学后,师兄推荐我担任学校团委组织部部长。我征求她的意见,因为当时我可以选择留在班里继续做班长。她很理解我,希望我到学校的大环境中去接触更多的东西,我们都知道,我去了团委意味着什么。现在我仍然是大学里的学生干部,大学里学生干部很受女孩子欢迎。高中和大学不一样。在大学里,谈恋爱是不被提倡的,但没有人管,在高中,则是完全禁止,互相倾慕也只能搞些“地下活动”。作为学校政治团体的学生干部,一些相对普通同学而言,可以挣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男女私情,我就不可能有了。现在看来,年少时为了工作舍弃感情(况且还是早恋),是一次多么伟大的举动。呸!现在回想起来这正是我的幼稚和单纯。最终,两年的时间我在学校大红大紫,一些报刊杂志上也不乏我影子,“广州市三好学生”称号也理所当然地罩在我头上。我就这样乐此不疲地在高中的学生工作中风风火火,追寻那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激情。
几年后回忆高中往事,我不得不承认,在工作上我也许算得上是个成熟者和成功者,高中时代那段特殊的经历,奠定了我的与众不同。但是我失去了,失去了回想起来就令我伤感,令我愧疚的一段感情。我以工作忙碌为借口躲避了莉,说出来大家都不相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理由,为了认识更多的人,为了满足虚荣心,为了做一个有成就的学生干部,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有能力的人”……,现在想起来,即便是得到一切的虚荣和功利,那又怎么样呢?
失去的已经失去了,而且是我亲手葬送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解释,只有逃避和不顾。我就这样残忍的把莉的影子从我身边抹去,眼角,居然没有泪水,只有被虚荣心膨胀带来的物欲横流。如今,这些泪水变本加厉地在我心里汹涌澎湃,我任由这些不争气的眼泪肆虐着我的心,就这样,一个人的时候,让眼泪慢慢地流下来,让自己归于平静,让自己变得苍老。
没有莉的高中生活,学习紧张工作太忙,我过得很充实,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缺失。欠缺了什么?我说不清楚,也不敢问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我是个逃避现实的人,在我上高二那年,莉有了新的男朋友。我明白,像她如此出色的女孩,没有男孩子追求倒是件奇怪的事情。那个男孩和她在一起直到高中毕业,可能至今还在一起吧。我所知道他是学校篮球队的首发中锋,自从他们在一起以后,我和莉碰面,就没有了一份尴尬,我们总是像普通朋友那样友好的点头,无言。我觉得这样莉会更加幸福,在大多数中学生看来,做学生干部是乏味和被束缚的。而我这个注定“将上下而求索”的孤独的人,不可能给她在高中阶段带来足够的生活激情,只有我不成熟的深沉和郁闷,所以我该走了,分手之后我就没有勇气面对她,即使高考结束了,我也没找到勇气面对她真挚的目光。在工作上,我们都很成功。我上高三那年,不再担任学生干部,换届选举她凭借一曲芭蕾独舞成了新一届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帮助学校组建了新的舞蹈队,又拿了不少奖回来。
而我,作为这所重点中学学生团体的绝对领导,在广州市的学生工作中取得不俗的成绩,认识了形形色色各的各种社会阶层的朋友,人际关系网也像滚雪球似地扩大着。甚至我觉得自己在广州已经找不到工作或者生活的激情了,发自内心地想到远方去体验生活,越远越好。高考我填报了新疆大学和长春税务学院,最终被远在东北的长春税务学院录取。我轻轻地走了,离开了母校,不再带有我来到这所学校时的踌躇满志,我挥一挥衣袖,抛掉了所有的牵挂。
我走向高考考场的大门,这是我人生另一次开始,好朋友把我的高中留言册送到莉手上,她在我的同学录上写下一句话:“也许若干年后彼此在街上相遇。若能微笑一下,再回忆起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那便足矣。”我懂得这句话的含义,能体味到她的不解与忧伤,我点点头,没做任何解释,不再望她一眼,捧起留言册独自离去。
大学生活是平庸的,我不能忘却莉——我生命中这个极其重要的角色。我只能说她是我生命中极其重要的角色,不敢说她是女主角,因为我不能祈求将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大学里那么多一座座虚幻缥缈的爱情坟墓,我更不可能得到自己的原谅。
当我踏上北上的列车,当我明白自己将要离开广州这座充满传奇和探险的城市的时候,心情不自觉地惆怅起来,惆怅,比喜怒哀乐更本质,那样一种无奈的流逝感,不召自来,挥之不去。北上的列车载着我离广州越来越远,我的思绪也越来越纷繁芜杂,没有头绪。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被对往事的回忆和对亲人朋友的依恋打得落花流水。我再一次想起莉,这个时候她正在接受高三的洗礼,我在火车跨过长江黄河时为她祈祷,希望她高考成功,更希望她能充实幸福。我还祈祷自己能摆脱刻意想忘掉反而时常想起她的固定思维,却不希望自己被她遗忘,这也算是一种自私吧。选择,不等于逃避,选择,意味着追寻和割爱。
我就这样走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带着对自己认为的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来到了北国的冰天雪地里,开始我四年的漫长求学路。
之后,在这所男女比例失调的经济学府,身边不时有一些女孩闪过。我却不再抱有对爱情的憧憬和激情,缺少了一份迷惘,多了一种可贵的懂得珍惜,所以,我依然单身,我珍惜不能遗忘的回忆。朋友们都说我迂腐,是啊,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在回忆和想象中度过。
自从离开广州,我才发现,中国其实没有哪个地方的社会环境比广东更加具有激情了。到北方能得到新的生活体验,却不能找到快节奏的生活激情。不说长春,即使是北京和广州的比较,就“打拼感”而言,也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因此,我更加向往自由,却更加缺少激情,在这个被沙尘暴肆虐的地方,想起一句台词“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在错误里做选择,在错误里挣扎,而不是在希望里挣扎!”
上大学后我仍然是班长,不过没有再担任跟“共产”或“无产”有关的工作。我尝试着成为虔诚的基督徒,“9·11”让我看到美国人坚定地对幸福的追求和团结的精神力量。爱,就是这么简单,爱,把这个遭受恐怖袭击的国家和全世界所有正义的声音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我批判自己是一个不懂爱的人,因此,我每个礼拜都去教堂忏悔,学习被爱,学习如何去爱。《圣经·旧约·传道书》:“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风往南刮,又往北转,不住地旋落,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江河都往海里转,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何处。”——这是我上大学后唯一的信念,心态归于平静后,我懂得“上帝就是爱”。
羊年寒假,我回到广州发起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两年不见,很多朋友已经变得十分个性化了,不再像当年那些被高考制度压得喘不过气来清高迂腐的书生。老友陆叔对我说起这两年的经历,谈到恋爱的话题,他问我大学里有没有搞懂什么叫恋爱?我说不懂。他说,没受过伤,永远不懂得恋爱,只有受过伤的人,心痛的感觉就是爱过的感觉!我扪心自问,我有爱过么?记得《花季·雨季》里的一句话:“二十岁了还没恋爱过的男孩子是不完整的。”想到这里我感到后怕,这种后怕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直到我再次北上,在冰天雪地里一个人喝着啤酒,易拉罐里的啤酒很轻易地被冻成冰块,倒不出来。诺大的冰湖上,只有我一个人,我把这里当成高中的舞蹈教室,想起了莉,看着大雪纷飞,覆盖天地,我居然高兴了,兴奋得流出眼泪……
不久前,广州市首届“西关小姐展芳华”评选落下帷幕。莉的名字再次映入我的眼帘,我在gznet.com找到了几张令我兴奋不已的照片,当天就打印出来,贴在床头。室友问我这个女孩是谁,我说是我的新偶像,室友不解。我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他们不知道除了曹颖之外,还有谁是我的偶像。
然而,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旗袍既熟悉又陌生的莉,我心里涌出的伤感,大学的朋友又岂能理解?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我心酸不已。难道我能做的仅仅是打印照片的举动吗?我不禁开始憎恶这样的初恋来,纯真的初恋往往悲剧而浪漫地结束,男主角和女主角都是无力去爱谁,在我的爱情故事里面,男主角没有爱的勇气。无论我现在是否具备爱的勇气,也无论我在天涯或在海角,我的初恋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留下的回忆却如此真实,真实地让我在事隔多年之后也没有勇气面对。
在莉的微笑面前,我的一切的跟爱有关的推辞,都显得苍白无力。我问过自己在追寻什么?结果想起一些现实而又没有答案的人生命题,伟大的启蒙思想家罗素说过:支撑我生活的动力是三种单纯而又激起强烈的激情——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渴求和对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在罗素这三种单纯而又强烈的激情里,排在第一位的不是追求渊博的学识也不是人性怜悯这样高尚的情操。罗素追求第一位的激情,就是对爱情的渴望。也许,真爱本生就是最高尚。但是,初恋的时候,我不具备这样高尚的底蕴,面对足以刻骨铭心一生一世的爱,我选择了放弃和逃避,显得苍白无力,显得渺小,我,我的初恋,我无力去爱谁。
虽然现在我不再是个爱情的懦夫,但是,初恋,这道沉重的精神枷锁早已被我解开,留给我的,就像周星驰在《大话西游》里最经典的对白,还有就是刘若英所唱《后来》,“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洛扎诺夫说:“我们为爱而生。成就不了爱,我们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忍受煎熬。成就不了爱,我们就会在那个世界受到惩罚。”这场初恋过去这么久了,我才发现自己没有逃离初恋懦弱的影子,甚至是从来也没有真正逃脱过这场恋爱,我一直在承受上天对我的惩罚,无论我是否还在广州,无论我是否对爱忏悔,也无论我的人生多么值得炫耀,这是我永远逃脱不了的惩罚。
我们不是因思考而爱,而是因爱而思考,甚至在心中,首要的仍是心灵。我只有祈求忏悔过后,上帝把爱的力量赐给我,不要让我面对下一段真挚的爱情仍然感到迷惘,不要让我在初恋过后,仍然没有爱的力量。
初恋过后,我期望再次遇到莉,哪怕那三个字是“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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