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尔 口述者：丸子男33岁

　　户外运动教练

　　眼前的丸子长得又黑又壮，令冬尔一时无法将他与电子邮件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在那封简短的E-mail里，丸子的笔触敏感而细腻：“几天后，应该是我与她复婚的日子，可是

我却相当惶恐--之前和她的那段婚姻告诉我，她根本不适合我；可是我已经冲动地为她放弃了一切，无路可退了……”

　　和含结婚时，我知道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我俩恋爱以前，含有个相恋了5年的男友。

　　认识含是在某个业余法语班--1999年9月，我进了一家法国人投资的健身俱乐部，客户中法国人颇多，必须学点法语应付；而含去学法语完全是出于兴趣，后来她告诉我，那时她正与男友闹分手，苦于无处打发时间。

　　将近30岁了才去学一门新外语，对我来说实在有些勉为其难，加上常常“翘课”，每次上课前与含通电话成了我的“救命法宝”。我俩的公司相距挺近，渐渐地，在电话中聊天不过瘾，我就常约含在公司附近一起吃饭、泡吧--几乎每次她都肯赏光。

　　恋爱5个月，她主动提出结婚

　　平日里，含是个看起来挺快乐的女孩，但每回一起去酒吧，只要半杯啤酒下肚，她便立刻变得忧郁起来--要么不知所云地自个儿唠叨着，要么就索性呆呆地不说话，眼泪足以打湿一摞纸巾。眼睁睁看着一个漂亮女孩在你面前流泪，相信任何男人都会心疼的。等到第3次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我就偷偷拉住了她的手，含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没有再拒绝。

　　我从不“追究”含的那些恋爱往事，只是隐约知道，那个男孩没有“死心”，时不时地还会打电话给她，或是送些讨女孩欢心的小礼物。这一切，含也没有瞒我，这令我渐渐了解了含的过去：那个男孩叫暄，是她高中时代的学长，因为学历和工资都比她低一截，所以含的家里人坚持反对他俩恋爱。含的家境相当优越，加上家人的“高压政策”，弄得两人心态越来越差--到后来，他俩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大吵大闹，随着约会越来越少，这段恋情也算是无疾而终了。

　　也不知我对她的追求是否属于“趁火打劫”，也不知含是否正想“利用”我来彻底摆脱暄--反正就在恋爱5个月的纪念日那天，含突然主动提出：我们结婚吧。

　　真的很神速吧，甚至连法语班的课程都没结束，2000年4月16日，我俩就领了结婚证。其实含仍然放不下暄，大概只有结婚才能让暄死心，同时也让她自己死心--这应该就是含突然要结婚的真正原因，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之所以马上答应结婚，是因为我能确定一点：至少她还是喜欢我的！(哪怕坐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丸子依然拒绝脱下他那顶深红色的运动帽，一副生怕会碰到熟人的样子。)

　　“嫁”入她家，她坚决不同意我买房

　　可就在婚礼前发喜帖时，我与含大吵一架。在安排婚礼名单时，含不但执意要请暄参加，甚至夸张地要把他安排在主桌。我生怕暄来“搅局”，坚决不肯同意。这时，含却恶狠狠地向我吼道：“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我嫁的老公比他有钱、比他能干！”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含表现出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

　　结婚那天，暄当然没有出现，却做了件更让我“添堵”的事：就在我赶到含家里接新娘的同时，暄让快递公司送来一束粉红的玫瑰，11支--要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真想一脚踩烂那些花！

　　婚后生活与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含终于让我领教了她娇蛮和挑剔的一面。因为时间仓促，我俩甚至都没来得及买婚房，含当然不肯住进我家，我只好收拾行李“嫁”入了她家。含的家庭条件果然相当优越，西区的独栋别墅里，她父母腾出整个3楼给我们。

　　我当然不希望过这样的日子，整天着急地找房产广告，含却对我的所有提议表示不屑--“除非你买和我家差不多档次的房子，否则我是不会走的。要是我愿意住小房子，当初我干吗要……”我当然能猜出下半句：要不是图我比暄能赚钱，含是绝对不会选择我的！

　　这样的日子我简直一天都过不下去--下班后准时回家吃饭，然后陪含和她的母亲一起看电视，期间还必须忍受她父母的“提醒”：“我们是不愿意与小辈住在一起的，可含从小就习惯了这里……”

　　我学的那几句法语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含倒是仍然坚持每周两次的夜课。这样也好，每逢她上课的日子，我就找一切借口不回家：回父母家、朋友过生日、公司加班……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只是独自窝在办公室，放点音乐，什么都不干。

　　结婚一年，她突然要和我离婚

　　几乎每个周末我都要组织客户野外培训，刚结婚的那段日子，周末含总是缠着不让我出门，要不就是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只要不答应，她必定赌气几天不理我。可惜这样的“甜蜜”只维持了两个多月，渐渐地，含的双休日似乎变得很充实，说什么也不肯陪我了。

　　含的“反常”令我颇不放心，那段日子里，我曾偷偷跟踪过含几次：一次是她去上法语课，我躲在学校门口等她下课；另一次是周末，我故意说要去佘山，然后将车停在家附近的停车场，又回到路口等着她出门；要不就是偶尔“突然袭击”她的办公室。虽然含似乎很循规蹈矩地上课、独自逛街，我却两次在她的办公桌上“逮”到“罪证”--粉红的玫瑰，11支。

　　虽然什么都没说破，可我隐隐有些后悔于这段婚姻，含似乎也愈加冷淡起来，即使两人同处一室，也根本找不到任何话题。不过，淡漠也有淡漠的好处，我整天赖在办公室不回家，研究野营计划、计算成本盈利--2000年11月，我决定自己开一家野外运动公司。

　　新公司是与朋友合伙开的，我拿出了当初准备买婚房的所有储蓄，全部投了进去。幸好在这件事上，含没有反对，倒是她的父母对此相当不满--他俩是相当精明的生意人，知道这类公司赚钱容易，便一改对我的冷淡态度，非要参股我的公司，我拒绝了！

　　但我不得不仍与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创业之初的艰辛可想而知，我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深夜才回家。偶尔能坐在一起吃饭，他们的态度却比以往更尖刻了。我提出要搬出去住，可每次都被含严辞拒绝，惟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置之不理。

　　我不再关心含桌上的那些玫瑰，一心扑在公司里，希望凭自己的实力，早日买下含所要的“大房子”。可就在公司刚上轨道时，2001年5月，含很突然地提出要离婚--就像当初突然说“要结婚”那样，事前甚至没有任何征兆。含的离婚理由很简单--我没有时间陪他，夫妻关系冷漠。

　　办理离婚手续的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我俩根本吵不起来--因为自结婚以来，我们的收入始终各归各用，从没放进同一个口袋。等不及去民政局，她提出离婚的第二天，我就收拾了所有衣服，搬到了公司。

　　(丸子的表情很奇怪，没有笑容、没有愤怒，也找不到丝毫无奈的痕迹，他只是将帽檐抬得很高，说话时，从头至尾都保持着相同的语速。“除了每月支付给她父母的生活费以外，我俩几乎没有共同的开销--整整半年里，我们没看过一场电影、逛过一次街。并不只是我疏忽了她，其实她也不乐意和我一道，我知道，她念念不忘的是暄。”)

　　离婚以后，我俩又回到了从前

　　离婚带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不是特别伤心，也没有预想中的解脱感。好在公司当初租的是一套底层的商品房，三室两厅里尚有一间卧室空关着。那个小房间便成了我的卧室，睡觉、工作，工作、睡觉，整天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我却觉得反而比以前轻松了许多。

　　直到3个月后，我才突然觉察到了寂寞--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天比一天更想念含。于是，我偶尔给她打个电话，努力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那年，在她的生日、过圣诞节的时候，我也学会了往她的公司送束花。

　　那段日子里，我在街上碰到过含两次，其中一次她正与暄一起逛街，见到的一瞬间，我瞥见含飞快地甩掉了暄的手。虽然已经离婚，我却比以往更加“妒火中烧”，忿忿地转身就走。

　　含似乎不讨厌我这个“普通朋友”，从那年冬天开始，她偶尔也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暄也已经有了正式的女朋友，她不愿意充当第三者。一时说得性起，含又约我去以前的那家酒吧，半杯啤酒，含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楚楚可怜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像是重演。

　　我与含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常在一起吃饭、聊天，只是再也不敢轻易提“婚姻”两字！一年多的单身生活，让我越来越明白一点--我是爱含的，我无法离开她。

　　终于决定复婚，是在半个月前，这一次是我主动提出的。那段日子，我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公司盈利相当可观。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当我在公司的股份赚够了30万时，今年2月，我毅然从公司撤出所有资金，心甘情愿地重新“沦为”打工族。我用这30万付了一栋小别墅的首期款，然后把大部分本金都花在了装修上--比不上她家豪华，但当别墅装修完毕，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含请到了新房，向她求婚。

　　含爽快地答应了。可惟一令我隐隐不安的，是含在答应那一瞬间的态度--她没有感动得流泪，更没有开心地一把搂住我，只是转身看了看房间说：“这还差不多，但是我可不会干家务……”我突然犹豫了起来--含一如以前的娇惯和现实。我的确爱她，但这样的婚姻又能够持续多久呢？

　　说好下星期去领结婚证的，可随着日子越来越近，“逃婚”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