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请让我,我们,坦然地面对生与死、爱和性、沉沦和救赎这些无法解答,却又像重重叠叠的藤蔓一样不断纠缠着我们的问题吧。请让我们思索,让我们困惑,让我们迷惘,让我们感伤,让我们不知所措,让我们无以言说吧!”
在挪威的西部,有一条沿着海岸而建的Nordsfveien(北海之路),离我们下榻的酒店很近。
我很喜欢这条小路,尤其是初秋的傍晚,月光柔柔地照在情人的肩头,我和John总是双双漫步在这夕阳下的小径上。耳边,不时地传来那海浪轻拍岸礁的声音,细细籁籁,如情人的耳语。
“在这里安个我们的新家,怎么样?”农夫看着我的眼睛说。
“不必了,当个旅人,不好吗?”我说。
我调皮地爬上路边的一块大岩石,看见不远处的几幢木屋,外墙的红漆披着金色的余晖,射出迷人的光彩——像格林童话里的红房子。我极目远望,“美极了,农夫,快上来呀!”我向他伸出手。
我们站在岩石上,我的双手怀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又一次被极地之美强烈震撼了,只有在极地,这夜深的世界,还依然晴空万里。
我沐浴在幕色的阳光下,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唇,我的表情全都染上了耀眼金光。我成了夜光中的东方太阳女神。
你看,你看呀,海鸥正从海湾的对岸懒懒地滑翔过来,停在浅滩上;脚下的岩石显出斑驳的颜色,我们像站在彩虹里;午夜的天空竟是如此“日不落”的辉煌。那些岸边的苔藓,在冰川过后一直快乐地生活在这里,从不被打扰;而我的思绪可以在不知不觉中飞越自我,一如天马行空,陶醉于自然之中……
我来不及看,来不及想,我左右而环顾,孩子般的新奇,孩子般的满含眼泪。
生命总是充满着寻找的命题,寻找未来路的同时也在寻找自己童年的纯真?
在漫长的路途中,我们通过一朵花、一道景、一张旧照、一场电影,不间歇地在对生命意义进行叩问。
一生,或长或短,何不是都在路途中,何不是都在写一个“爱”字?人生的长路充满各种磨难,虽永远回不到过去,但未来将是过去的延续,而且很快。今天又会成为新的过去了,为什么要念念不忘过往的一切呢?
惟爱,是永恒的。
林歌处女般的身子,纯粹到空灵的苦恋,是为了生命中一次失落的爱——那揉碎的太阳季节里,有幽怨,有忏悔;
醉在疯狂欲望中的玛雅,无休无止地任肉欲横飞,也是因为曾经失落的真爱——那放荡的美人之身背后,其实是北欧女神那一颗向男人复仇的情魂;
那个同是故乡人的画家,难道不是为了心中对艺术的爱,以及对世上所有美丽的追逐,而千里迢迢来圆梦吗?
我,而我呢?不必说了吧。
“那么,请让我,我们,坦然地面对生与死、爱和性、沉沦和救赎这些无法解答,却又像重重叠叠的藤蔓一样不断纠缠着我们的问题吧。请让我们思索,让我们困惑,让我们迷惘,让我们感伤,让我们不知所措,让我们无以言说!”
什么也别说了,一个如此理解我的读者已为我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
你听,那庄严的瀑布的声音!
是的,梦中的瀑布声一直在我的心谷喧响,它从遥远的地方来,也将飞泻在远山的幽谷,我的手指已经染上了它的水色,我用它抚去自己和情人最后的眼泪。在离别了所有的过往之后,回家,回我们新的家,成了我和农夫最后的奢望了。
我们坐在火车上,裹在发白牛仔裤里那两条饱满的腿自由地伸展或随意的摊放,农夫的手悄悄地在我的腰间插入,不断地在我光滑的背脊上摩娑挲着。我们大口大口喝着可乐,一路有说有笑,偶尔也沉默不语。当两人不出声的时候,我们沉醉在车窗外一掠而过的北欧风景之中,那种亲切感是否是儿时永不磨灭的回忆呢?第一次坐上火车的情形还没有忘记,最初流浪的心情,更一直在我生命里鲜活着。
岁月苍凉。
又回到了两小无猜的童年,我们结伴来到了最后一节车厢,农夫把摄像机放在火车尾部的车窗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一片绿就这样倒退,回不去了,午夜太阳国的晴空渐渐显现。但是,谁都知道,接下来的将是这极处的挪威终日的黑色长夜和漫漫无涯的冬寒。那时候,连白日的太阳都要躲起来了。
突然,我看到了一只雪一般圣白色的小猫出现在铁轨的中间。就是它,就是我刚来奥斯陆时,在金黄色海滩上忧伤凝望着我……后来悄悄来到我的木屋又从的我怀抱悄悄离去……此刻,它正朝我飞奔而来,追赶着飞驰的火车,它碧蓝的眼睛一眨不眨,直朝我深深注视着,仿佛有千般不舍万般不弃……
我的心被深深悸动了,“亲爱的,亲爱的,你……我知道了,那是从天国下来的你啊!你始终在的。”我望着它,一刹那就泪流满面,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双腿抖嗦着,眼泪夺眶而出。我努力克制着,我把脸贴在后窗上,整个身子无力地伏上去,泪像雨水那样让车窗模糊了。我用右手轻轻地在车窗上拭去水迹,不由地左右摆动,与它道别……我的视线模糊了,我看不见了,我再也看不见了,让我奔涌的泪水向你挥别吧,别了,亲爱的……我永远的爱魂,我的圣白色的小猫,等着我,我们会有真正相逢的一天的……
亲爱的,亲爱的……
作者: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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