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妤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翻看放在包里的手机，生怕错过什么电话。这天是星期六，也是上海市中医医院护士周妤被抽调到发烧病房的第一天，医院关照她开着手机，24小时待命。

　　护士周妤和她的男友小蔡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一个美好的约会。

　　今天，两人同时接受记者的采访，大概也属于他们许许多多的匆忙相聚中的一次。

　　正和小蔡聊着，周妤的手机响了，她忙打开翻盖接听，“喂、喂”了老半天，却没一丝反应。“信号不是满的吗？”周妤盯着手机屏幕，不解地皱起眉头。1分钟后，手机又响，周妤听了10秒，说了“知道了”三个字便关上手机，起身和小蔡打个招呼，向医院赶去。

　　才跨出两步，周妤别过头对小蔡说：“你中午就到我家吃饭吧，我妈在。”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抛弃”的小蔡朝记者笑笑：“以前和她约会也总是很紧张，但从没这么紧张过！”

　　葡萄糖养花

　　与性格活泼的周妤相比，小蔡略显文静，在记者面前，甚至有些腼腆：“我们之间嘛……一直平平淡淡的。”

　　去年夏天，通过朋友牵线搭桥，小蔡认识了周妤，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话不多，留给周妤的印象只是“饭量很大”。

　　两个人还是很有缘分的，见了第一面，就想见第二面。小蔡从闲聊中知道周妤很想“养一样东西”，便独自来到花鸟市场，精心挑选了一盆蝴蝶兰，送到周妤的家门口。周妤开心死了，把蝴蝶兰当作自己的心肝宝贝，天天给它喂病人打点滴剩下来的营养液，不料“营养过剩”，本来能养半年的蝴蝶兰，三个星期就谢了。

　　转眼就是小蔡的生日，周妤送了瓶香水给他。因为在小蔡的家中，她曾瞥见一瓶男用香水放在盥洗室的玻璃台上。

　　“其实我已经两年不用了，一直忘了把那瓶香水收好。”小蔡打开生日礼物的包装纸时很诧异，但诧异瞬间化作了感动。

　　除了细心、会照顾人，周妤的另一大优点也让小蔡觉得自己“福气很好”：“在她身上，看不出什么虚荣心。每一次约会，都随遇而安，彼此都没什么负担。”

　　周妤生日那天，小蔡陪她路过花市，便让她自己挑了束最喜欢的白玫瑰。晚上，因为护士要上班，两个人简单地吃了碗面。

　　约会在清晨

　　周妤是急诊外科护士，每星期三班倒，没有固定的休息天。好在小蔡的时间相对自由，但两个人一星期最多只能约会两次。

　　让周妤记忆最深、感觉最甜蜜的是几次“早约会”。清晨7点半，周妤上完夜班，换好衣服，打着呵欠出门，精神突然一振——小蔡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

　　每次接周妤下夜班，小蔡总要一整夜熬着，“怕一睡下去就起不来了”。

　　那天周妤白天连考两场大专自学考，精疲力尽，晚上还要接着上夜班。虽然头很晕，但她不想叫别人顶班，“每个护士都很忙的，叫谁顶好呢？”

　　硬撑到凌晨2点，周妤给自己量体温，竟超过了38度。她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小蔡，倾诉一下痛苦，打完电话继续硬撑。

　　小蔡接完电话就再也睡不着了，捱到4点半，起床收拾收拾出门。从他家到医院要近两个小时，中途要转车。早班车的档次很长，小蔡吃不准，便早早上路了，没想到“欲慢则速达”，他在医院门口徘徊了1小时，才等到满脸倦容的周妤。

　　今年的情人节约会，两人是在2月15日补过的。因为14日周妤上中班，15日凌晨1点，小蔡陪刚下班的她在医院周围走了一圈，算是情人节的约会。

　　未了的约会

　　周妤很少能连着休息，两个人一直没机会去旅游。至今，他俩到过最远的地方是西塘。下午4点坐上南行的火车，在嘉善下车后坐长途车到西塘，晚上10点就回到上海了。短暂的6小时让周妤觉得“很开心”，但“不过瘾”。

　　今年4月下旬，周妤又考完两门自学考。原想考完试好好放松放松，在5月份趁着难得的两天休息，和小蔡一起到江浙逛逛。但现在，一切成了泡影。

　　进了发烧病房，至少要“关”48小时。如果病人没有被排除“非典”嫌疑，隔离的时间就难说了。周妤还报名参加了抗“非典”前线预备队，已经签下了“生死状”。对于这些，小蔡都是有准备的。

　　他还有一个准备，还没来得及对周妤说：“等SARS危机彻底过去了，我准备带她去青岛，好好庆祝一番。我想和她有个美好的约会。”

　　背景

　　截至5月10日10时，全国内地累计报告非典型肺炎病例4884例，其中医护人员931例。据北京市防治非典型肺炎联合工作小组统计，如把感染“非典”的病人按职业划分，医护人员首当其冲，占17.66%。而一些省份医护人员的感染率更高，天津市感染SARS的医护人员占总数的46%，疑似病例中，医护人员也占25﹪。

　　据不完全统计，全国目前共有4位护士因感染“非典”殉职。他们分别是：广东省中医院护士长叶欣

　　叶欣在广东省中医院当了23年急诊科护士长，在迎战非典型肺炎的日子里，她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却仍不忘临睡前煲一锅老火靓汤，有时是花旗参，有时是冬虫夏草，她要在第二天带回医院给同事们喝。在感染“非典”倒下后，她还艰难地在纸上写“不要靠近我，会传染”，以减少同事接触她被传染的机会，并自行补液。2003年3月24日凌晨，叶欣殉职，终年46岁。台湾省台北市立和平医院急诊室护士长陈静秋

　　49岁的陈静秋从事医护工作20年，表现杰出，为人热心。她在救治“非典”患者的过程中被感染，但自己并不知情，4月18日，她还偕丈夫、孩子到花莲度假，4月21日回医院后感觉身体不舒服，22日病情开始变得严重……5月1日上午5时，因为呼吸衰竭导致休克病逝。她是台湾省第一位因“非典”疫情殉职的医护人员。香港屯门医院男护士刘永佳

　　38岁的刘永佳生前系香港屯门医院深切治疗病房注册男护士，自今年3月底开始负责SARS病房的护理工作，成为院内首批进入高危区的医护人员。后不幸染上非典型肺炎，4月初病发，抢救无效，于4月26日早上在香港屯门医院逝世。他是香港公立医院在抗击“非典”中殉职的首位医护人员。死者英年早逝,遗下妻子及年仅岁半的幼子。香港特区政府破例以高规格在万国殡仪馆为刘永佳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台湾省台北市仁济医院怀孕护士胡贵芳

　　已怀孕35周的胡贵芳是在4月28至29日凌晨发病的，5月7日下午，她的病情恶化，呼吸衰竭，晚上10时52分，虽经院方紧急施救，但回天乏术。由于她病情恶化迅速，根本来不及剖腹生产，造成母子均亡。她是台湾第二位殉职于SARS的医护人员，首位因SARS死亡的孕妇。

　　/郑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