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父亲节带给我们的感觉，多少有点老。

　　有太多文字的东西喜欢渲染这种感情，让我们总会自然地想起鬓角的白发、额头的皱纹之类稍嫌辛酸的形象，那是上一代人——我们的父亲了，他们形象威严，他们情感含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很好的父亲。

　　其实，还有更多我们同龄的他们，已经悄悄地为人父，他们出色，他们年轻，他们张扬，在某些方面，他们甚至没来得及长大。

　　他们的父亲形象，用传统的概念衡量，有时会觉得不正规；他们的有些想法，根本用不着比较，也确实讲不出什么道理。

　　他们初为人父，还没有机会在孩子面前解释什么是尊严；可他们虽然初为人父，却已经想好，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将有一个不容推卸的概念，叫责任。

　　他们精英，他们成功，但是并不铺张。他们每天都在为自己的责任做着同样的努力，并且在为同一个称谓自豪，那就是——父亲。

　　汪延，带注脚的爸爸

　　父亲：汪延——新浪网总裁

　　女儿：汪小鱼

　　年龄：2个多月

　　一个男人，如果有一天做了父亲，是不是一定得有什么标识？比方说话的声音要在三分之二的时间里保持低八度？眉宇间一定要浮游几道浅浅深深的皱纹？还是甭管真的假的动辄就深邃的眼神？

　　如果你有这个疑虑，如果你想从汪延身上得到验证，那惨了，在最初的时候，疑虑仍然只能是疑虑了。

　　1米92高的大个子，却是一个标准的娃娃脸盘，还会流露些许年少的轻狂甚至偶尔的慌张，“你们喝水吗，哦，白水，好啊……呀，没了怎么办……果汁行吗？”汪延三番两次连跑带颠儿地从厨房里蹿进蹿出给我们找水，忙忙叨叨的样子让人看着头晕，这种模板的父亲，让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疑虑打消是在跟他聊天2分钟之后。

　　静下来的汪延，气宇沉着，一种并非刻意的成熟，不知怎的感觉他又像那么回事了。

　　接下来再听他聊孩子，发现他虽然初为人父，但作为一个父亲该具备的一些功力，汪延却几乎一个不落空。

　　看来想读懂这个年轻老爸的故事，非得像阅读古文那样，一定要加上几个注脚不可了。

　　注脚1：出走：汪延曾经因为孩子出走过。

　　身为国内最大的门户网站——新浪网总裁，其工作的强度、难度、劳碌程度从一个“总裁”的字眼上可以得到全部解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重量级兼偶像级的人物，在怀孕的妻子被查出患有戊型肝炎、对孩子的健康很有可能产生影响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兀自带着妻子出走巴黎休假去了。在消失的一个多月里，各种关于汪延去向的流言漫天飘散，他的做法是：谁爱说什么随他去。休假归来，妻子的病因为心情的彻底放松竟奇迹般消失，汪延的愉快自不必说，蜚语也亦如陈年的窗户纸——不捅自破。

　　注脚2：孕爸爸：汪延家有个特点跟别人不大一样，就是关于孕期知识，谁怀孕谁不看，不怀孕的却看起没完。这就是妻子那会儿“昂首挺胸”整天优游自得的主要原因——省心啊，什么都不用着急，有汪延忙着学呢，网上的、书上的、朋友那儿打听来的，绝对博览——整个儿一个孕爸爸！

　　注脚3：落停：家的概念有很多种理解。在汪延看来，真正有了家的意识是在有了女儿之后。之前，夫妻俩各忙各的，2年中居然能搬5次家，家具也多以塑料箱子为主——始终是一种临时的状态，好像随时准备出逃，日子仿佛永远是在行军作战！有了孩子，才想起该落停了，于是才有了固定的房子，有了具体的家具，有了意识里真正概念的家。

　　注脚4：照片：谁都会有一些照片，可汪延就没有。他说没什么原因，也用不着非得解释出个所以然，没有就是没有，没那习惯——既不爱照也不爱留。可有了女儿，习惯就全变了，一有空就给女儿噼里啪啦地照上一痛，存在电脑里，想起来就看，没事就偷着乐。

　　还有件事让汪延拿自己挺没办法。以前没孩子的时候，碰到同事拿孩子的照片给他看，汪延实际上没啥兴趣，可表面还得装出很欣赏的样子，于是暗地里琢磨，以后自己当了爸爸，可不能这样招人烦。可如今真当了爸爸，居然也好拿着照片给这个看给那个瞧，这还不说，还得要人家说好，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比谁都烦！

　　注脚5：车间主任：男人有责任感不说天经地义，至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在汪延看来，有了家以后的那种责任感是之前任何时期都没法比的，男人一旦做了父亲，就会有种随之而来的使命感。

　　在汪延的字典里，对于家有个很得意的比喻：如果说孩子是产品，那妈妈就像一个小组长，负责照顾这个产品的各个细节。而爸爸，要负责这个产品的生长环境、发展壮大过程中各种因素的优化组合，就像车间主任。俩人分工不同，各负其责。

　　由此，有些现象就成了轻松就能理解的事情，比如，女儿已经2个多月了，而享受爸爸换纸尿裤的机会却只有可怜的3次；再比如，女儿在汪延的怀里如果拉臭了，这个当爸爸的反应会依次是：先纵鼻子一闻，继而以夸张的分贝惊呼：哇——好臭！然后一动不敢动，仿佛那不是什么小孩子的臭臭，俨然已经成了行将爆炸的定时炸弹：“拉了拉了，快，快，快来人弄走！”

　　汪延的乖乖女儿叫小鱼，看着她躺在爸爸的身上一副怡然自得的幸福模样，仿佛很自然地就会想起张雨生那几句耳熟能详的歌词：鱼呀鱼呀鱼呀水中游……而且相信，这水，在汪延的悉心呵护下，会永远清透、澄明……

　　赵宝刚，男孩就得耍

　　父亲：赵宝刚——著名导演

　　儿子：赵马丁

　　年龄：3个多月

　　赵宝刚曾经把自己的作品比作菜系：“现在的电视剧多半是川菜，大家喜欢往上面撒些辣椒。我的剧属于江浙菜系，温和、爽口，稍微带点儿辛辣。”而小马丁呢，不管属于哪个菜系，抑或是改良新派，在当导演的爸爸眼里，都注定将是味道不错的那种。

　　对！形容赵宝刚是怎么对待儿子的，一定要用上“耍”这个字。

　　这个常被耍来耍去的小男生叫赵马丁，因为爸爸姓赵，妈妈姓丁，他本人属马，再加上出生在加拿大，“马丁”听上去正好又是个外国常用名，所以这名字似乎与生俱来，有种自然天成的气质。

　　虽然小马丁才刚满百天没多久，在别人眼里也确实还是个小小婴儿，还处于娇嫩得生怕一不小心弄坏筋骨的状态，可在他大腕爸爸赵宝刚的眼里，他已经无异于一个大孩子的硬朗与壮实了。

　　赵导演的理论是——“是男孩，就得折腾，就得淘气！”

　　“那女孩呢？”

　　“女孩……至少也得是有个性！”也许，在导演看来，就像太白的戏不出彩儿，过于庸常的人生也注定是种遗憾吧。

　　据说演好赵导的戏不容易，但那毕竟是听说过没见过，也就罢了。见识了小马丁是怎么给导演爸爸当儿子的，那才真是不容易呢！

　　首先，是得有个好身体。按我们采访的事先设计，本来约好到户外给这父子俩拍照，那天的天气确实挺给劲儿，和风丽日，可刚一到室外，本来一直倍儿精神的小马丁，似乎太热爱阳光了，马上就表现出昏昏欲睡的阵势，任凭怎么摆布，还是在摄影师举起镜头的刹那，打起了香甜的小酣。照顾马丁的阿姨刚要给小家伙裹上毛毯，可导演爸爸马上制止：“不用盖，就让他那么睡！这么好的太阳，盖什么呀！”

　　好家伙，才100天的小孩，在4月中旬的北方天气，居然啥也不盖就在露宿了，别说老式教育法，就是新式的科学喂养，估计也不主张这个。按照中国人的惯有思维，至少也得盖着点肚子省得着凉吧！

　　给导演爸爸当儿子，还必须具备另外一个更关键的素质——就是得禁得住千番折腾万番摆布而面不改色心不跳。

　　让赵宝刚抱着小马丁拍照，说好不要面对镜头微笑的传统式，要体现生活细节、父子亲情的那种。这下好了，估计是导演爸爸压根就没打算规规矩矩，摄影师刚摆好架势，创意便一个接一个，大概是当导演时间长了惯性使然，把个小马丁折腾得真是过分。比如，他坐在长椅上抱着马丁，忽”地会把儿子的腿左右搭上假装二郎腿，并解释这是黑社会老大才有的派头；或者干脆把百天的马丁直接放地上站着，惹得周围一圈人全要跟他急：“马丁的腿没那么大劲，别弄坏了！”

　　一组镜头下来，直折腾得小马丁让所有人都觉得辛苦不易，同在演艺圈工作的马丁妈妈也拿赵宝刚没办法，可小家伙却泰然处之，表情始终不急不躁、镇定自若，不知道长大以后如果有机会出演爸爸的片子，是不是还能有这样的“气度”？

　　“我可没想让他也干这行，他想干吗就干吗，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决不干涉！”赵宝刚自称自己管孩子的方法归根结底就一句话——什么都不管，比如，如果小孩不好好坐在餐车上吃饭，非要大人追着去喂——那就追着喂好了；如果小孩10点前不肯睡觉，非要12点才睡——那12点睡就是了；如果他不喜欢弹钢琴，只对长笛感兴趣——那就去吹长笛吧……他的信条是，小孩自有好恶，一切都由他去！水到渠成、树大自直。许多现在看来不好的习惯等长大后自然就没了，试想，哪个10岁的孩子还要大人追着喂饭呢？所以一切都不要太刻意。尤其是当他发现姜文也是这样管孩子时，更坚信自己“不管理论”的正确性。

　　“不管理论”至少可以有两个好处：儿子可以因此享受最自在的生活，父亲也可以落个人缘最好的爸爸当。这一点让我领教了赵宝刚的足够聪明，这聪明并非瞬间的小机灵——那是小聪明，真的聪明从来都是有备而来。比如赵宝刚在决定不管之前，已经确信，良好的家庭氛围、有效的引导启发、健康的成长环境，马丁的未来多半已经可以预见了。

　　赵宝刚曾经把自己的作品比作菜系：“现在的电视剧多半是川菜，大家喜欢往上面撒些辣椒。我的剧属于江浙菜系，温和、爽口，稍微带点儿辛辣。”而小马丁呢，不管属于哪个菜系，抑或是改良新派，在当导演的爸爸眼里，都注定将是味道不错的那种。

　　时间，有一种父爱叫深沉

　　父亲：时间——电视制片人

　　女儿：时尚

　　年龄：1岁10个月

　　我一直以为，很多平时不太健谈的男人，一旦说起自己的孩子，也顿时会眉飞色舞。而时间，或许是见过太多、经历太多，有着浓重的男人的成熟吧，已经很会把握自己的感情与言辞了，听时间说孩子始终不觉得过瘾，但在他深情眼神的感召下，我知道有一种父爱，天生就叫深沉。

　　时间是个有点“吝啬”的爸爸。这么说是因为我发现，当桃子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撒娇的时候，我那事先就键入好的搜索引擎，在最初的几秒钟内，只可怜地搜到一种结果——因为夹藏了父爱而颇具感染力的深情熠熠的眼神，全没有想像中期待的那种疯玩疯闹。对了，忘了交代一下，时间：电视界的知名制片人，而桃子，则是她不到2岁的女儿——一个非常可爱已经开始有点懂事的小女孩，叫桃子是因为时间觉得她刚出生时就像个小桃子，当然，当爸爸的没忘了给宝贝起个更响亮的大名——时尚。

　　我有时候会打心眼儿里羡慕：看人家这名字起的！当然，我还固执地认为，好名字的前提是应该有个好姓，好姓的概念首先不能太俗，发音还得好听，才会给好名字制造出可能。时，当然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姓，也因此，时间在给女儿取名字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心思。

　　有点扯远了，我再说时间的吝啬。他的吝啬不仅在于表情，还在于语言。打个比方吧，如果我想把时间做父亲的故事做成一个拼图，我不得不承认，这拼图还真的有点难度。我一直以为，很多平时不太健谈的男人，一旦说起自己的孩子，也顿时会眉飞色舞。而时间，或许是见过太多、经历太多，有着浓重的男人的成熟吧，已经很会把握自己的感情与言辞了，连父爱，也变得深沉起来。

　　但在他不多的表情和过于持重的动作里，在他特有的成熟男人的理性思维里，一份被隐藏的感情还是不经意被流露了。

　　时间说过，对女儿的感觉是在她一岁之后才逐渐浓厚起来的。这其实并不难理解，照顾小桃子的人比较多，再加上自己工作忙碌，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作为桃子的爸爸，时间就像个蹩脚的群众演员——感觉怎么也到不了位。然而，就像一见钟情在惯常的概念里，多数时候是属于一种年轻的情感铺张，中年男人用时间累积起来的感情，一旦被击中，就是非常有分量的那种。

　　桃子一岁以后，时间每天都不会忘记做的，是要争取晚上9点以前赶回家，跟桃子玩一会儿。“她有时也会让我搂着她睡觉，不找妈妈，昨晚就是。”时间说这个的时候，语气依然是踏实的，虽然满脸都是那种极尽感染力的自豪和幸福，我知道如果换做别的父亲，一定是一种可以想像的神采飞扬。也许，对于善于隐藏感情的男人，幸福的意义更在于回味。女儿的偶尔依赖，变成了时间在后来经久不衰的满足。

　　时间说他想的，已经到了开端以后好远的事了。比如，女儿才一岁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去考察幼儿园了，而且大多是双语幼儿园。时间打心眼儿里想让女儿轻轻松松就能把外语这东西摆平，因为外语对时间来说是个永远的遗憾，他不想让这个遗憾在桃子身上继续。对于长大的我们，在被逐渐淘汰的记忆里，总会筛沙般留有某些极端的幸福和不幸福，只有不多的人，会有意识地让后代也有机会享受那些幸福、避开那些不幸福。因为生命的延续，其实有很多种含义。时间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对于幼儿园以后的事，时间也开始设计了，我注意到说起这个的时候，一直对语言有点吝啬的时间终于开始振振有辞了。或许是长期从事文化传媒业的关系，或许是桃子的妈妈宋飞也是文化圈的知名演员，时间对桃子的今后，也没忘了跟文化扯上关系。“如果她对属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感兴趣，比如她妈妈的专业——二胡，就呆在中国好了。可她如果对舶来的那种西洋文化的东西感兴趣，当然还是去国外学比较好，这样才能学得更地道、更精深，如果这样，也许很小我就会让她出国，不管怎么说，还是看桃子的兴趣，顺其自然吧。”

　　虽然做爸爸才一年多，说起孩子的事还理不清太多的头绪，但这并不妨碍时间渐厚渐浓的兴趣：“如果可能，我一定得再要个老二，一个孩子太少。”对于身边那些迟迟未做决定是否生孩子的朋友，时间已经俨然一个过来人的口气：“身边有太多不敢要孩子的朋友，我其实真的想跟他们说，生孩子没什么可怕的！”

　　听时间说孩子始终不觉得过瘾，但在他深情眼神的感召下，我知道有一种父爱，天生就叫深沉；在他一直就比较吝啬的语言里，我依然强烈地感觉到他对男孩的一种偏爱。时间说他并不是重男轻女，但儿子是一种情结、一种寄托，并非有什么事业、家业要他继承，只是作为一个男人，需要这个。时间对男孩的这种情结，我知道我再怎么努力理解，也终将是局外人。而沉浸其中的时间，却一再用这种执着让我领悟——什么叫中国式的传统男人！

　　亚丁，我就惯孩子

　　父亲：亚丁——旅法作家

　　儿子：亚历山大 年龄：3岁半

　　女儿：暖洋洋 年龄：2岁半

　　如果你已经为人父、为人母，我劝你，有机会的话，去跟亚丁聊聊天。会发现，他所想的，已经远不止怎样教育孩子、如何做父亲。这样的话题有点简单。对于孩子，亚丁思考更多的，是一种生命的感悟，对人生的另一种理解。

　　“我就惯孩子，怎么了？”

　　这话听着有点不讲理，可感觉，似乎又没什么办法。

　　这个“不讲理”的人叫亚丁——著名的旅法作家，两个可爱孩子的爸爸。帅帅的小伙子，是哥哥——亚历山大，旁边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你一定猜出来了，是妹妹——暖洋洋，两个同样精彩的名字，同样耀眼。亚丁说起他们时，语气里那份自豪，神采上那份飞扬，让你没法不被感染，心情没法不跟着灿烂。

　　如果你已经为人父、为人母，我劝你，有机会的话，去跟亚丁聊聊天。会发现，他所想的，已经远不止怎样教育孩子、如何做父亲。这样的话题有点简单。对于孩子，亚丁思考更多的，是一种生命的感悟，对人生的另一种理解。

　　以前一直觉得，人生、生命之类的字眼儿过于庞大，不是谁都可以说的，也不是谁都说得好的。可听亚丁说，就觉得那么自然，就觉得，如果还有时间、还有能力，真的该多想点什么。

　　先是没有孩子时，而立之年的亚丁发现，不少人整天忙忙碌碌，为更多的钱、更大的房子、更好的汽车，或者什么也不为，却忽略了人类的主要目的——繁衍后代。而动物做的，就比人类要强上许多。尤其是道家的基本主张——回归自然的思想，让亚丁觉得，生孩子不仅是种需要，还是生命意义的一种补充。

　　于是后来，就有了亚历山大。

　　儿子的到来带给亚丁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新的感知。

　　亚丁说他不会忘记亚历山大一个多月时，有一天，当他看着儿子，眼里突然就涌出了泪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对生命的一种感动？还是因为想起了佛教的某些东西，实实在在却又似乎隐隐约约，亚丁自己也理不出头绪，当时心情的那种复杂，至今无法形容。

　　有些感动，其实往往是模糊的。只是再回味的时候，才或许会多一些清晰。

　　而禁得起再次回味的感动，常常就这么刻在心里了，成为不能释怀的瘾。亚历山大带给亚丁的，就是这种瘾。

　　有了亚历山大的亚丁，就这样感动着自己的感动。而对于两代人之间的关系，他也由此有了新的理解。亚丁觉得不必苛求孩子长大后孝顺与否，孩子在小的时候，已经用他的存在，给父母带来了全新的人生意义，那种对生命从未有过的感悟和理解，本身就是一种回报。这，其实已经够了。从这个意义上讲，生孩子，实际是种很自私的行为。

　　亚丁说起这些，很安静，但还是有点激动；听他说这些，心里竟也跟着隐隐作痛。我不知道如此厚重的父爱，两副小小的肩膀是否背负得起。

　　对孩子的这种切肤之爱，会让亚丁的行为偶尔失常。当然，这是别人看。至于亚丁自己，从来都觉得正常。

　　比如有一次，本打算和妻子一起参加戛纳电影节的亚丁，突然意识到如果去了，就会和儿子分开。于是他果断放弃，径自带儿子看海去了。亚丁说他不能忍受跟儿子分开的那种揪心扯肺的感觉，那已经不是单纯的精神的惦记，而是像身体缺了某个零件般，成了一种物质的痛。

　　听亚丁说这些，起初曾怀疑，是不是想得有点多，是不是琢磨得过于深。后来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贫穷，甚至觉得，曾经的怀疑是一种对人性的亵渎。

　　没想到时间不长的聊天，竟有这么多没料到的内容。更没料到的是，如此感性的爸爸，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更是感性得过分。

　　这么说有点冤枉亚丁，确切的说法是，在做父亲之初，亚丁也曾想过树规矩、立框框，用理性的方式教育孩子，比如该几点睡觉，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但每每听到孩子的反抗——大哭，本来就不够坚定的亚丁立马没了脾气，他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下得了狠心的人，怎么努力都严格不起来。索性，最后决定，干脆就不严格了，干脆就惯孩子，落得个大人孩子都舒服，哈，挺好！

　　亚丁后来还为自己的这套理论找到了依据。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在农村做技术员，给小麦的胚胎解剖时，发现，原来小麦的叶子、麦粒早在胚胎里就已经成形，后来的生长只是把最初的形状发展扩大了。人，不过如此。不要总想尝试去改变什么，把天性的东西完全发挥出来，加以适当诱导，做最自然的生长，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亚丁当然不会忘了解释他的诱导。比方说，亚历山大早晨经常睡懒觉，亚丁想起儿子的最大爱好——帮助别人，于是就常常站在窗前，说：“哎呀，阳光真好，谁来帮我把窗户打开？”结果是，亚历山大“噌”地就蹿出了被窝。

　　你不觉得，其实主张惯孩子的亚丁，真的有点狡猾？

　　策划：本刊编辑部 文/吴玉 摄影/文冰、李凯文、潘石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