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unny(新浪网友) 图/何智 欢迎网友投稿　

　　我会一直寻找，总会找到。也许将来某一天因为绝望而放弃，那也放弃得心甘。

　　一

　　深夜，他发来短信息：“做回原来的朋友吧，这种超越朋友界限的关系让我很辛苦，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这就算是他给了我们这段关系的了结。早料到是这样，又是有些意外，像是满怀信心的孩子遭遇妈妈的呵斥一样，合上手机的刹那，眼泪却不自禁往下掉。

　　我以为自己不再会为爱情流泪，在我30岁生日之后，在谈过4次恋爱之后。

　　人人都觉得我应该谈恋爱，应该结婚。父母倒是不急，特别是上个月将妹妹嫁出去之后。母亲说，你不结也好，这个家你愿意呆多久就多久。我笑笑，不知应该感激还是应该内疚。

　　但母亲的坚持却没有多久。她参加完同学聚会，回来就怄了气。她的同学无心的一些话伤了她的面子。因为有人说，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不结婚；有人就回答，现在的年轻人啊，他们才不会寂寞呢？然后就谈到婚前同居什么的。我妈妈脸色突变，因为她的西西也是这样迟迟不结婚的主儿。我妈妈气鼓鼓的，心里说，我女儿才不会那样呢。我笑着问妈妈，哪样呀？妈妈咕哝了半天，说，反正不会那样！

　　尽管这样，在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之前，我还是不能轻易把自己嫁出去。

　　二

　　我觉得我有必要交代一下自己的情路史，不然别人会以为我真的有心理疾病。

　　第一次是暗恋。读大学时候，大家都愿意搞点时髦，参加诗社、文学社，显示自己的品位。他是诗社社长，常常把自己的诗拿出来念给我们听，配上他磁性的语调，让我柔肠百转。

　　我也写诗回应他，他就在我的诗作上涂改，非常认真。他的寝室乱糟糟的，我们在一堆杂务中谈诗，很有点出污泥而不染的悲壮。一种像对月亮光芒那样的景仰就从我的心底漫上来。这种爱是痛苦的，因为他有女朋友。我写下我的迷茫和痛苦，我问日记本，他有没有一点点爱我？我爱他有没有错？

　　这些疑问后来随着时光消逝在风里，没有人给我答案，也没有人关心过我学生时代的纯情和伤痛。忽然有一天，他打来电话，说他离婚了，问我愿不愿意跟他。我愣住，他抢着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很早就知道。我心里起了个皱，好像他的请求和声音一样让我浑身不对劲。那是我曾经迷恋过的他吗？他继续说，跟我吧，我会弥补从前对你的忽视。我终于想起来了，那时的他应该猜到我的心思的，可是依然，依然骄傲地牵着他的小鸟，从我的眼前扬首而过。

　　心中的那个结突然地松开。像把一把揉皱了的丝绸抚平了一般，分外轻松。我说，我早已对你没感觉了。

　　他慌了，声音惶惶的，不会吧，不会吧，我知道你在报复我，你给我一个机会。

　　现在的男人，感觉都太好了。挂上电话，我夸张地笑起来，周围的同事讶异地问我，谁？我笑得连眼泪都跑出来，说，一个，疯子……

　　一天去看朋友，在中北路转车，顺便在几家小店转转。走进一个字画店。我本想仔细看一看，但老板的聒噪实在令人讨厌，匆匆浏览之后准备离去，忽然听到对方叫：“西西？”我把眼光移到老板的脸上，认出他就是！虽然身板发福，眼皮泛肿，然而那声音，就像刮花了CD，尽管发哑，还是会跳回原处。

　　忽然想起那天他打电话时我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他的声音里，掺了太多的铜臭味儿，随着他嘴里的酒气，直扑过来。

　　耐住性子跟他聊几句，他说，早不写诗了，那玩意儿，还不值一副画。闲来呢，就喝几杯。说完，大拇指往头顶上刮一刮，他的头发，俨然开始凋零。

　　我逃也似离开，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感谢它们，陪我一起告别我的学生时代。

　　三

　　第二次恋爱，是我的同事。他老实，平凡，不爱说话。我在策划会上谈笑风声，总感觉他的眼光在注视我。我对他笑，他躲闪，被我捉住，我问，你看什么。他就慌得不知所以。感情就这样慢慢开始，倒也符合我的心意，缓缓的，从容的，像丁冬的泉水，透着甜甜的味道。下了班，我们去约会，用微薄的工资买最大的快乐。夜深了，他牵着我一直在路上走，用瘦削的身板给我挡住呼啸而过的汽车。走到我家门口，他把我的手心已攥得湿漉漉的。说，西西，进楼吧。然后我进楼，回家，跑到阳台上，朝他招手，他还在，夜风中像一棵树。

　　可是这棵树终于没有为我遮风挡雨，他成了别人的港湾。当我开始深深地爱上他的时候，他却走远了。在一次喝酒之后，他红着脸问我，西西，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傻了，你你你，别这样逼迫我好不好。那你就是不爱我，你如果爱我，为什么连吻不让我吻一下。

　　我不知说什么好，我以为像这样细水长流也很好，我没觉得不接吻就意味着不相爱。我气呼呼地甩下他，我走了。也许这一切说出来太矫情，我真的不习惯肌肤相亲。父母在40岁的时候才生我，记忆中，没有谁亲过我，也很少有人抱我。他们像做研究一样养大了我和妹妹，我们姐俩就像他们一样严肃而有距离。我真的没有对他说过，如果你想吻我的话，虽然一开始我会本能地拒绝，但若你坚持，我一定不会反抗。

　　这些话后来根本没有机会说。第二天，他就宣布他要结婚了，娶他妈妈同事的女儿。那一刻我惊悸，在别人的祝福声中，我尖叫起来，可是立即被同事们的尖叫所淹没。有人还笑着说，哈哈，我们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原来不是啊。我也哈哈笑着说，我也以为呢，可惜不是。

　　在没人的时候，他气咻咻地问我，你真的不爱我？这是我最后一个机会，可我彼时的心已经装满了恨，那个爱字，没有说出口。

　　他结婚了，然后辞职了。没有他的日子，好象生活失去了希望。我才发现自己曾经那么用心地爱着他，我本不是充满激情的人，但对他却是轰轰烈烈地付出，然后轰轰烈烈地受伤。

　　四

　　第三任男友是个操盘手，他说他第一眼就爱上了我。在朋友聚会上，他用一句名言打动了我：“西西，你连吐也吐得优雅。”那天有好几个女伴喝醉吐了，我居然在最狼狈的时候被人爱上了。

　　记得那天他几乎成为所有单身女孩生吞活剥的猎物。月入过万，有车，还有新买的房子。他炫耀这些的时候很期待地望着我。我轻轻地笑，那一切不是我自己创造的，所以也没有占有的渴望。

　　我爸妈见过他，都喜欢他，我想他们是被他的光环迷住了眼睛。真正的他，他们并不了解。我所看到的他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他，他的阳光、积极，令我欣赏；然而不买单，让我深恶痛绝。那时候我也是25岁，年轻，姿色也不赖，可为什么坐在我对面的男孩子不愿意买单。是他点的牛扒，而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剔牙！那是我第一次在买单的时候如此慌张，因为没有准备，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住的小偷一样，掏出了包里的最后一块钱。我把头埋得很深，恐怕连服务生也知道，嫁不出去的女孩子是要自己买单的。

　　接着再次，三次。

　　他仍然若无其事。我恼了，如果说第一次是无意，那第二次、三次就是故意。他像没看出来，继续跟我讲他的辉煌，说他第一次挣到大钱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到珠宝行里买了一条最粗最重的黄金项链。然后他拉开衣领，扯着脖子里金光闪闪的项链说，这，一万块！

　　我像吞了一颗苍蝇，喉咙里轰隆作响，我瞪着两眼，两个字终于畅快地滚出：“恶俗！”

　　这次恋爱应该算是最短命的，实际上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五

　　第四次恋爱开始的时候，我已经29岁，其间有过几次相亲的经历，我妈说我调儿郎当的，一点不正经。男孩子条件都不错，我就静静坐在一个视角，等待媒人们欢天喜地地把一副副“油画”领到我跟前来。看完了，媒人问，怎样？我愣了半天才知道是问我的意见，才知道这些油画跟我还是有某种联系的，我应该说两句。而事实上，我说不出所以然来，不懂油画的人不能擅自开口的。最后，找个借口说，好吗？没感觉。

　　媒人们拂袖而去，发誓说不管我了，然后背地里叫我“老姑娘”。我跟我妈说，我要自己找，我就不信自己找不到合适的。

　　话音未落，就遇上了他，我的第四任恋人。就是很奇怪，在我29岁的年纪，我的心像少女一般为一个45岁的男人疯狂地跳动。我按住狂喜的心，像抓住了千年难遇的奇迹，是的，那种感觉，我找到了，天天睡不着，天天想着他，担心他受凉、挨饿，愿意聆听他每一句字符，愿意闻他身上的味道，愿意在下雨天和他共撑一把伞，裸露的肩膀彼此摩擦。

　　平生第一次碰到智慧男人，眼睛格外放光。哲学家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在美丽的智慧和思考面前，我没有笑，我只有专注和凝视，如果手头有一个本，我还会随兴记录下他的格言。我想起当年江青同志就是这样聆听毛主席的，他们后来成了伉俪。

　　然后我和他单独出游，庆祝我的30岁。他一直是矜持的，除了谈生意和人生，不和我谈爱情。我觉得自己是有点在诱惑他，故意穿着性感的裙子，让风卷起我的裙摆。我挽起他的手，他在犹豫，我把嘴唇送给他，他接住了。

　　可是旅游归来，便有了那条催人泪下的短信。我汹涌地哭了，我知道一个45岁的离了婚的还有孩子的老男人，很难再有勇气踏进爱情，所以他是被我的热烈吓住了，一个在黑暗里呆久了的人突然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是需要慢慢适应的。

　　六

　　和第四任继续做着朋友，也在继续等待我的爱人。

　　女友嫌我太挑剔。我觉得自己是向往纯情和浪漫的，所以要求另一半也应该是至纯至善的。女友哈哈大笑，说，老土，你恐怕是这个地球上的最后一个坚持者。然后问我和第四任的关系，牵手了？牵了。拥抱了？抱了。上床了？槌你！

　　那你就是最后一个老处女！女友恶毒地说。

　　性其实很简单。想起几年来纠缠我的一个男人，总在深夜打电话来说，要么我过去要么你出来。赤裸裸的要求。我总是用一个字对付他：“滚！”

　　就像今天我的坚持。我会一直寻找，也许将来某一天因为绝望而放弃，那也放弃得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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