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外vs小木

　　小外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他的第一封信中飘落的七片花瓣，让我第一次尝到了砰然心动的爱情滋味。

　　十年后的这个夏天，无数次的在买花小姑娘前逃跑，我们满脑子想的是为那分期付款的房子省下五块钱。

　　十年，象个奇迹。

　　在我们二十几岁的生命里，有十年，充溢着幸福的爱情，而且只有我们两个。

　　1992年，我初一。那是我们爱情的最初记忆。每天，学校门前的那条林荫小路，夕阳撒下来的暖暖的一片金黄，和他背着双肩包的背影，成了我最钟爱的风景。而原本慢慢骑在他身后一直着怦怦的心跳享用着这风景的我，再骑过他身边时，却偏偏会飞驰而过。矜持与羞怯，让我与心里最亲近的他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1998年，我大一。我们距离三百公里。空间的阻隔终于让我们顺理成章的找到了自己的表达方式：文字。他给了我们一个漫无边际的相爱空间，在那个近似虚幻的精神世界里，我们看到了世间最美的东西。虽然真正相距的次数少的可怜，但我们却似乎早已共同走过了生生世世。那时的爱，纯粹的让人心悸；那是的我们，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却不知危机在逼近。

　　大学三年级开始，隐忧开始弥散在我们之间。客观条件的阻碍让在不同城市的我们能否走在一起成为悬念。但，纯粹的近乎完美的爱情让我们不忍面对这一切。隐隐的担忧只会在一闪念中出现。我们依旧会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满怀着幸福的激动与期待；我们依旧会把心中最美的文字倾泻在给对方的信纸上，我们在小心呵护着我们的爱，不想它受到丝毫伤害。

　　毕业临近，危机也一天天变得清晰与真实起来。可与此同时，我的内心在一天天变得坦然坚定自信。至今仍无法解释那种坚定和自信由何而生，或许那可以理解为“视死如归”？

　　可这一天终究到来了，我将永生难忘的一天。漆黑的夜晚，刺骨的寒风，孤零零的电话亭。在电话那头他告诉我，他可能会留校，而也就是在半小时以前，我得知自己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感情或许没有了现实的可能。半小时前的欢喜和这时的悲哀，狠狠的撞在一起，让我不知所措。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空荡荡的电话里响着嘟嘟的声音……

　　我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我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寒风里，拿着话筒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双退已僵硬的无法动弹。我感到了彻骨的冰冷。

　　我不知道电话是怎么放下的，也不知道那一晚剩下的时间我是如何度过的。只知道那晚的冰冷直到如今依然真实的令我战栗。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脑海中竟异常清醒的又一次跳出了那两个字：坚持。

　　是的，有时候感情需要随缘，而有时候，感情也需要坚守。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份感情值得用一生去坚守。

　　峰回路转的契机终于出现了，他在我的这个城市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二者之间的艰辛与挣扎也只有我们能体味。可是直到现在，我依然会时常怀疑它的真实。习惯了艰苦行进，这从天而降的幸福却让我们措手不及。来之不易的爱情让我们学会了知足。能牵着他的手，在夕阳中悠然漫步，能在想他时，就吻一下他的脸，能在吵架时，一个眼神就破涕为笑，这些小小的幸福就已足够。

　　其实，我们并没有资格谈论人世间爱情的种种，因为我们一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只爱过一个人。

　　小木

　　1992年，我初一，同班的她让我眼前一亮，十三岁的小男孩不懂得爱情，但我开始暗恋她了，第一个三年。

　　直到现在，我还会偶尔向她说起，说起初中时那干净透明的单相思，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承受这样的感情，真的是折磨人的苦恋啊，在三年的每个夜里，想着一个女孩不能入睡；却又是那么甜蜜的初恋啊，在两千多个日子里，为了她的目光作出古怪和哗众取宠的举动。在模糊了的记忆中，总有她骑车而过的背影，裙脚飘飘也罢，棉衣包裹也罢，风一般轻飘飘拂过，带走我长长的目送。她总埋怨我不敢大胆表白，小东西，你不也一样么。那时的我们，谁又说的清楚。

　　1995年，我高一，还是忘记不了同校不同班的她，16岁的少年继续沉默，因为孤独成为他的习惯。每年的生日贺卡是唯一的信号，日思夜想，第二个三年。

　　你知道么，新班级里没有你，我希望破灭的感伤；你知道么，分科后你文我理，我那远隔天涯般的沮丧。成绩再好也排不进文科的考场，朋友虽多却不敢打探你的消息。每周一同在操场上一节体育课，然后用剩下的四个晚上去回忆。近乎封闭了你信息的三年，是我的少年。

　　1998年，我大一，我们距离300公里。

　　终于彼此吐露了心声，在相识却将分别的第六年，安静恬淡的前六年，是我们的缘。那年激动人心的，是全民抗洪，那年激动我心的，是在掉入深渊的最后一刻收到了大学通知书，然后在收到通知书的第一刻，压抑心中六年的感情释放了。只有在梦里才敢想象的爱情啊，当你轻轻告诉我，你也同样默默守望了我整整六年，并且如果我复读还将继续第七年时，我的心在一刹那变得很空很空，好像停止了跳动，这就是爱情吧，天知道。最甜蜜的相恋和最痛苦的相思就这样一同开始，在许多的黄昏和夜晚，我面向北方慢慢闭上眼睛，让微风带来你的消息；在更多的黄昏和夜晚，我独自奔跑或者月下思考，驱赶这寂寞，不被思念吞没；在无数个黄昏和夜晚，我长夜孤灯为理想苦读，不再缠绵中消沉，为了日后的我们。承载着感情的，是一封封几近超重的信，他们如今静静的躺在一个盒子里，每看一次，都还会把自己打动一回，曾经的岁月，有那样的坚持，还有那一个个温暖的电话，在清冷的路边或是蒙住头的被窝里，诉说一年四季的喜怒哀愁，正好一百零八张电话卡，我们还笑言做成扑克打拖拉机……

　　我也会时常幻化了眼前，眼前的一切成了你的校园，我们会在前面的转弯处相见。思绪，就这么紧紧的缠绕着，纯粹的精神之练就在这样极端的环境冲成长着。学期缓缓结束，假期匆匆而过，自己编制的梦中她怎么都好，见了面也会为炒菜时放盐还是酱油争吵，我知道这是世间最最普通的爱情，上天保佑，我们演绎的却那么好。

　　2002年，我们大四，相爱十年。

　　听说过，看见过无数临毕业分手的鸳鸯，现实给我们的残酷和别人一样。都考上了中意的研究生，却不想又要天各一方，身后是十年的奔波动荡，深浅是相守一生的承诺在回响，那真是蜕皮般的痛苦选择，就好像驾着小木船迎击惊涛骇浪，我要的是远方那活生生的爱人，并不只是一段刻骨的感情，于是那年春天七八次的北上，心中只有一个愿望，离得近一点吧，让我们安定下来吧。四月的北方满天的尘沙在飞扬，就像一刻沙粒，我在不停飘荡，现在的回忆中，只有四十天轻了20斤的细节了，至于无数谁过的床和面试过的地方已经云烟般四散远方，睡地铺吃冷饭只是年少的激情，我们最终要的是相伴今生的安定。马不停蹄的奔忙，周而复始的希望和失望，在找工作的同时也慢慢找到了自己，找到了可以信任的爱情。使冥冥中的必然吗，接下来的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如今，我还在怀疑，有了现在的工作是天意么，还是因为有你。

　　2003年，工作第一年。

　　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在了一起，站在单位门口的天桥上，我可以看见你们的研究生楼，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我感觉挣钱养活咱们比我去读书更有意义。再过一年，你就要毕业了，我就该把你娶回来了，然后再过一年，我们的房子就盖好了，然后，再然后……

　　谢天谢地，我们的爱情毕业了。像酸葡萄酿成酒，所有的点滴，都成了甜的回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伴相依，我可以用所有的方式去爱你，直到我中年发福，再到拄着拐杖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