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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上司男下属为何不能相爱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8日11:24 深圳商报

  看了三遍《秋天的童话》,只记住了其中的一句台词:“恋爱一场,元气大伤”。那年一段现在回想起来酸涩如青杏的往事,令我整个人萧索到如今。

  (一)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公司为新进应届大学毕业生举行的一次演讲比赛上。当时我在公司有了一定地位,以评委的身份坐在台下。他一上场便一扫前面几位的沉闷、呆板,给全场带来一股清新、爽洁之风。台上的他神采飞扬、挥洒自如,台下的我,心弦却不知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拨了一下。他充满自信的气质使他全身笼罩在魅力四射的光环中,以致后来我得出一条结论:自信是一个人魅力的源泉。讲到得意处,他朝台下扬了扬眉毛,潇洒的眼神与台下的我欣赏、痴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那一刻,我听见火花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

  好多年后,我仍然不得不承认,从那时起,我就动了心。

  新员工培训结束后,他被分到内地一座遥远的城市的分公司,调回来的机会微乎其微。虽然事实明明白白告诉我,与他的缘也就只是电光一闪的刹那,但潜意识里仍然有隐隐约约的自信,相信我与他余缘未了,总有一天我们会相识、相知,甚至相守。因为那个分公司所在的城市正是我的家乡。

  之后的生活如风停浪住的湖面,而我也如准点的钟摆,沿着既定的轨道徐徐前行。永远忙不完的生活,他只是在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如相册里无法冲洗的底片,偶尔会被想起。

  那一天,当他高大的身影立在我面前,低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调回来了,到这里报到。”仿佛所有的声响都嘎然而止,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不敢抬头,似乎怕一抬头就会发现这只是一种幻觉。

  过了许久,我才有勇气面对那双含笑的眼睛。正是寒冬,却仿佛四周的冰霜都正在一点一点悄悄融化,窗外有阳光斜斜射来,带点慵懒,又那般明媚。生活是充满惊喜的,只要你勇于期待。我相信我的直觉。

  (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忘记了自己不和异性单独出去的“铁规”,忘记了以自己为圆心,和每个同事都等半径的“圆心法则”。认识他才三天,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几个世纪。他的许多习惯、爱好,不曾说,我即已了然于胸。满室的朋友一起聊天,争论起什么来,总是只有我和他是看法相同的两个人。一起重回到纯真的少年时代,那些年少时做过的事、唱过的歌、爱过的人,竟然分不清是谁描摹了谁的。

  认识他的第三天晚上,我和他在街边的冰激凌店坐到11点。他告诉我,48小时之前我对于他还是高不可攀的,而现在,他觉得我是真实的、可以触摸的。明亮的灯光,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这使我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梦想实现得太快,奢侈得让人不敢相信它是真的。也许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就深藏了隐隐的忧伤和对未来莫名的恐惧。

  自然而然的,我的身边从此就多了一个身影,一起走遍了市里的每一条小街。我和他像两只快乐的蟋蟀,忘了自己是谁。可现实里,我是上司,他是下级,我们无法逃避。

  (三)

  已是严冬,一场突如其来的病让我的心情低落到极点。那是我来这座城市以来最凄苦无助的一个晚上。头痛、嗓子痛、胃痛,全身似乎没有一处好的。披了件大衣顶着刺骨的寒风出去买药,走遍了附近的大小药店,居然买不到我需要的药;想喝杯水,手却抖得拿不住杯子。一个人裹在黑色的大外套里,蜷缩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电视屏幕。狭小的空间,冰冷的空气,惨白的天花板,四周的墙壁似乎象要向我压过来。

  他来了,几乎是像风一样冲进来的。来不及说话,只是笨拙地掏出药。他说这药他从小就喝,治我的病正是对症下药。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我怎么都喝不下去。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盯着我:“你不喝,我就不走。”说完,竟仰头先喝了一瓶,他像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对我说:“不苦的,真的不苦。”

  泪水沉甸甸地落在心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点头,拼命地吃药。

  可是,我们不是活在真空里,我们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生活施加给我们的种种威胁,为了生存你必须委曲求全。就是再惊心动魄的爱情,也会有种疑惧,仿佛未来总有一种悬念,让人害怕再走下去,而不得不借了外界的种种借口来逃避。

  (四)

  那是我和他相识后的第一个平安夜,我许久以前就开始计划如何度过。可那天下午,因为一件与我无关的事,站在熙来攘往的深圳关口,他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而我将一个人坐几个小时的长途车回我们所在的城市。我走在正在施工的坑坑洼洼的马路上,忽然间感到心灰意冷。于是,一个人在迪厅泡到天明,放声地大笑,疯狂地劲舞,烟、酒、咖啡和心里的泪。我告诉自己,终于解脱了,终于不必再付出了———

  不必每次吃饭时因为怕他不够吃都不敢先动筷;不必处心积虑地鼓励他,伪造许多来自领导的关怀与期望;不必再关心他天冷了有无加衣,饭凉了胃会不会痛;不必再管他聚会时喝了多少酒,烦闷时抽了多少烟……

  我以为我能渐渐将他从心中抹去,试着像所有的同事一样,礼貌地招呼,客气地寒暄,虚伪地微笑,甚至还能开一点轻微的、无伤大雅的玩笑。但那天看到他因胃痛而紧皱的眉头,我的心猛地一抽,才知道有的事不是这么容易忘却的。

  他不肯让我送他去医院。我一路踉跄寻去,一把抓住医生,喘着气比手划脚地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男孩?个子高高的。”顺着指向望去,孤零零的一张病床,四周围满了医生,一张屏风挡住了病人的脸。一把冲过去,拨开人群来看,是他,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惨白的脸,紧闭的眼。

  仿佛一声巨雷在脑子里轰然裂开,来不及抚摸自己急促的心跳。我忘记了所有的苦涩与悲凉,只是告诉自己,我要守在他身边,我不能违背我的心。做手术,输液,打针,吃药,化验。他竭尽全力握我的手:“别担心,不痛了,真的。”满腔的心疼与担心,我却只能在走廊的拐角处暗暗垂泪。

  做胃镜那天,他痛得厉害。我分明能听见他的痛苦,感受到他的每一次抽搐,神经像绷紧了的琴弦,似乎一碰就破,嘴唇也咬出了血,但我绝对不能哭。

  结果出来后,去问医生。胃里照了六张图,只有一张是没有血的。那些大块大块的暗红色都是血迹。是心疼,是怜惜,是自责。我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周身留下了多少痕迹,记录着我不曾参与的时光。

  (五)

  公司里渐渐传言四起。有人以前辈的身份帮他“分析”:找了她的确不错,她在公司有权有势,你还可以花她的钱。他不发一言,却无法不被伤害。

  周围的朋友渐渐离他而去,是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吗?有人说,一切都是阴谋,事业的失意,领导的冷落都是我一手策划,我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得到他。他渐渐绝足不至,话越来越少,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遥远。他到底未经世事,对于人生,对于感情,他无法像我一样思考得深刻。人不经过长久的可怕的孤独,总不会真正成熟,总不能体会到那种真正深刻之处。

  曾经那样喜欢他的声音,有种柔和的光亮温暖我,而现在他把这点光亮也带走了。暗夜里,无端端地就对着电话机发呆,或者埋怨自己,一定又是没听见他的敲门声,飞快地冲到门边,空落落的,如我的心情。总是强忍着泪水,总有不肯失态的倔强,日子陡然变得空阔起来,那些真诚的心声流露,那些细微的彼此关怀,那些喧闹恣意的快乐,以及不想诉与人知的哀痛,一齐涌来,在脑海里翻滚成巨浪。

  在雨雪交集的日子里,我收到他措辞冷酷、决绝的信。除了否定往事,他连我的真情也否定了,那些话如锋利的刀子,一点点剜着我的心。别人或许不熟悉我脆弱的部分,但他知道,他刺中的正是我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如果一切往事都要分清谁对谁错,一切关爱、温情都要称出谁付出的更多,谁的伤更深,那么我只能慨叹自己的可笑与荒谬。一切原本都是毫无意义的,我会不再心痛,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玻璃落地的声音。仿佛一颗心被人掏出,又被狠狠地从高空摔下来,茫茫然,竟不知疼痛。

  人前,我居然还能绽放如花的笑容———我的心千疮百孔为什么要让他看到。在独处的清醒里,我的心终于不可抑止的痛,是那种生命的疼痛,撕心裂肺的痛。我不愿再追究到底是哪些东西把我们的感情蛀成了一些无法明察的小洞。也或许,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在乎别人远胜在乎我。他宁肯让我受伤;他习惯被人喜欢,被人包围,不想为我远离人群。这就是我曾经倾心付出的那个人吗?冷笑着把一切责任推给我,拂袖而去。我不知该嘲笑自己的愚钝还是该慨叹他的凉薄。

  有人说,真诚不是全部,人的修养不同,真诚的层次便不同。我以为经过我的努力与等待,他能够成熟到与我同样的高度,这缘份我们能够握住。可今生,我们是永远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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