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买下1万元一件衣服的感觉，总是带着点堕落的快意和不可遏止的犯罪感——尤其是在你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

　　夏舒/文

　　作为天生的消费动物，你可能不再记得你初恋男友微笑时的模样，或是上班第一天发生了些什么，却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在时装店里一掷千金的感觉：那样地砰然心动，那样地不顾一切，那样地百感交集！

　　要知道，挥手买下1万元一件衣服的感觉是华丽的，带着点堕落的快意和不可遏止的犯罪感——尤其是在你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

　　我的第一次华丽消费，是在3年前的冬天。那时我的老板刚刚通知我说，发现我不适合这份工作；而相恋3年的男朋友又告诉我，他发现他并不适合我。

　　裹着件灰秃秃的大棉衣，我漫无目的地在国贸中心闲逛。圣诞就要到了，那些名牌专卖店的橱窗一个比一个华美，尤其是MAX MARA店，花团锦簇中是一件黑色的大衣，修长的款式，简洁的线条，却有种说不出的矜持和高雅，像是一个冷漠骄傲的绝色美人在斜眼遥望着万丈红尘。

　　我站在橱窗前面，根本挪不开步子。我完全能想像，只要我穿上了这件大衣，那个傲视一切的美人就会是我！

　　那么，它的价钱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11000元！正好是我存折上的全部数字。

　　算了，走吧，这样的衣服不属于我，我对着橱窗里自己的影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为了驱散这件大衣的影子，我破天荒地奖赏了自己一个哈根达斯，又喝了杯爱尔兰咖啡，可是没用，那件黑色大衣似乎已在我脑子里落地生根，而且颇有开花结果的架势——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想拥有一样东西过，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我的理智告诉我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我的脚却不由自主地又挪回到了那个橱窗前面。

　　“试一试，试穿一下不会有什么损失的。”我踌躇半晌，鼓起勇气推开了专卖店的玻璃门。

　　没有去管店员们冷冷的表情，我捧着大衣一头钻进了试衣间。走出试衣间的时候，首先映入我眼中的是她们突然怔住的神情，然后，一转身，我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全身黑色、气质高贵的女人。我呆呆地看着她，差点热泪盈眶。

　　不用店员们再说什么废话，我悲壮地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

　　揣着被洗劫一空的银行卡，穿着我的MAX MARA再次走上北京寒风凛冽的街头，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切似乎都已经不一样了，不仅是别人投向我的目光已完全不同，我自己身体里面，也许是灵魂里面，有种东西也已在瞬间改变，变得更热烈、更骄傲，也更强韧。

　　正是因为这种感觉，3年来，我没有因为这次真正意义上的“血拼”而后悔过——哪怕是在那年的元旦为了躲开房东而在街头花园溜达了大半夜的时候；在刺骨的夜风中，我抚摩着这件值我一年房租的大衣，深深地相信，我不会永远这样。此后不久，我就找到了更好的工作，然后，是更好的男朋友。现在，我已经拥有了更多更贵的衣服，但没有一次购物能给我第一次那样惊心动魄的华丽感觉——它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巨大转折，从那之后，我对衣服，对消费，对我自己的认识都已全然转变，而这种转变，最终改变了我的生活。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曾认为，这样的经历大概别人是不会有的。

　　不过，最近和几个女友谈到什么时候开始挥金如土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们和我一样对自己的“第一次”刻骨铭心——没有人能够忘记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不计后果地买下了一件什么样的宝物——有的经历甚至比我的更疯狂。雪莉是我们中的幸运儿，刚毕业就去了一家跨国公司做营销，拿到的第一笔奖金高达5000美元。拿着这笔钱她就冲到了王府饭店地下一层的KENZO专卖店，她对里面的一件克什米尔羊毛外套已经单相思了好几个月。结果，当她抱着这件美仑美奂的白色大衣和剩下的20美元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5月啦！另一个朋友莎莎的第一次华丽消费则发生在大学期间，当时她在一家高级俱乐部打工，爱上了GUCCI的晚礼服，为了拥有一件价值高达5位数字的艳丽晚装，她兼了两份工作，苦干了8个月，才终于美梦成真。可是，对于一个19岁的女孩来说，有什么场合能让她穿着这件低胸露背的晚礼服出场呢？等到3年后她终于能参加正式party时，这件GUCCI礼服对发育得高大健美的莎莎来说，已经太小了。

　　然而和我一样，没有人对自己的这次奢侈消费后悔过——虽然我们从来不把这样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另一半(主要是考虑到他们的身心健康)。雪莉说，如果不是把买下KENZO外套这样的衣服做为工作动力，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现在这个总代理的位置；莎莎也相信，没有GUCCI事件的刺激，她也许和自己的大多数同学一样在政府部门心安理得地做着小公务员，而不是现在的高级俱乐部公关经理。男人们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拥有第一件奢侈品的经历，就足以改变一个女人的一生。但是，除了这些美丽而昂贵的诱惑，还有什么更能让女人产生超越自我以及征服世界的野心呢？是的，一生中，需要一样东西带给我们突破，带领我们来到另一个更高更好的世界；第一次的华丽消费，往往就是这样的突破。

　　如今，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已不再那么冲动，就像亦舒小说里写的那样，我们“已经过了做名牌奴隶的年龄，一个鳄鱼皮的手袋就可以拎好几年”，我们的衣柜里也不再充斥着那些美丽的错误(也许是因为一个1万元的错误远比无数几百元的错误更能让人警醒吧)。但是，在我们的生命里，还是会有那样的时刻：一件美丽的衣服，一件别致的饰物又一次令我们热血沸腾，一掷千金……

　　也许，这就是女人们命中注定的道路吧——从第一次华丽消费开始，我们便再也不愿收手，亦无法回头。

　　文中提要：男人们是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的：拥有第一件奢侈品的经历，就足以改变一个女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