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中国的女性名人中，最仰慕的是林徽因。我仰慕她，不仅因为她著名的才貌双全，更因为她的气质修养风度性情，既如稀世美玉，又是那样摇曳多姿、难以形容，她是一个女人中的女人，也是一个人中之人，而且——独一无二。

　　林徽因只有一个，此前没有，此后也不会有。《人间四月天》之类的，我是不看的，谁被派上这个角色，从一开始就是不折不扣的悲剧。

　　当然，也有怀疑：她幸福吗？她应该幸福，因为一直不缺少爱，她也有完整的家庭，并且从一而终。只是，那样丰富灵慧的心灵，真是家庭能够给她安稳的吗？对于那样出众而敏感的人，现世的幸福是比常人容易还是比常人更难？她以51岁的年龄因病逝去，当然是因为生活的动荡、常年的辛劳，但是仅仅因为这些吗？我总觉得，在内心深处，她是痛苦的、至少是并不安宁的。不过，一般人被她的好风度瞒过了，以她的个性也不会轻易让人看见。用她悼念徐志摩的文章中的话说起来，就是：“这些，还有许多，都不是我们寻常能够轻易了解的神秘。”

　　最近看了《从城南走来——林海音传》这本书。我对林海音的主要印象来自于《城南旧事》(小说原著，加上电影)，看了这本书，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女人。她一生所成就的，也许够旁人努力几辈子了：鼎鼎大名的作家、独具慧眼的编辑家、魄力非凡的出版人，每一部分都做得气气派派，有声有色，别人梦寐以求的殊荣对她是家常便饭；同时，她是一个幼年丧父的刚强的长女，一个大家庭的敬老爱幼的儿媳，一个作家的贤淑妻子，一个儿子、三个女儿的好母亲，许多文化人的好朋友，热情爽朗的“最理想的女主人”……简直是应有尽有，光芒四射。

　　她也很美，而且一生爱美。比起林徽因的秀美细致，她更珠圆玉润，带着福相。她也确实有福，直到晚年，仍“颇不寂寞，不但文坛推重，友情丰收，而且家庭幸福，亲情洋溢。(余光中语)”。和林徽因相同的是，她也经历了时代的动乱和人生的波折，但是她却怡然地活到了83岁。这样的人生，大概配得上这个评语了——了无遗憾。

　　这两位林姑娘，都很不寻常。林徽因多了些飘逸之气，带着戏剧的节奏和韵味。林海音却是扎扎实实的存在，她更开阔，更豁达、一生也更完满，在她身上仿佛没有“局限”两个字。要说女性的人生楷模的话，这样的人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