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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做了那幢房子的情人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2日19:18 新浪伊人风采

  文/蓝羽青鸟(新浪网友) 图/赵婷 欢迎网友投稿 

  它是温暖的,温暖得就像她以前的情人。

  仅有的一个情人。他的手厚实而有力,她喜欢他的手在她的肌肤上游动的感觉。这个时候她总是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感受那种愉悦。

  然后,她就慢慢地睡熟了。

  很多年前这栋房子就伫立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那时侯它在周围一大群模样相同的房子中显得特别耀眼??它是用石头砌成的,有大大的像门一样的窗户,窗户上吊着深紫色的窗帘。房子的前面带着一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盛开着紫罗兰,紫罗兰的枝叶伸展到了把房子围起来的铁栏杆上。那时侯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她看很多关于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有一天她经过了这栋房子,她心里就说:这就是宫殿了吧?

  后来她住进去的时候,她终于知道那只是一栋房子。

  后来是这样的:房子的周围修起了一幢幢高大的楼房,但这些楼房看上去依然是一个模样。楼房上吊着大大的广告牌和霓红灯,到晚上它们就发出五彩的光芒。在一大片光芒之中,那栋房子显得格外的寂寞和冷清。紫罗兰长得越来越茂盛了,那扇沉重的铁门看上去很久都没有开过。

  因为这栋房子,大学毕业后她留在了这个城市。她在那栋房子对面的写字楼里上班。打开窗户,她很容易就可以看到那栋房子。她每天都要望上几眼,呷着微苦的咖啡。

  她想:我是要住进去的。

  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不愿意做一个花瓶,因此她总是很努力,不富裕甚至贫穷的家庭让她不得不努力。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还是小女孩时第一次看见这栋房子时的情景:她走过去抚摩冰冷的铁栏杆,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女孩子走出来冷冷地说:不要摸我的房子。

  只是铁栏杆而已啊,她有些惊讶,继而愤怒了,当她看到她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时,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慢慢地侵袭了她的全身。后来她知道了那种感觉叫自卑。

  那是她第一次自卑,也是唯一的一次。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再也没有走近过那栋房子。她更加地努力。她的努力让她的父母也感到惊讶。她拒绝女孩子应该有的玩具,她只要一样东西:书。

  她始终坚信:只要努力,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她一直认为自己会走进那栋房子并最终拥有它。

  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很多拥有一大栋其它房子的机会,她不要做花瓶,她的心里只有那栋房子。

  她知道那个穿漂亮衣服的女孩有一个哥哥,这栋房子唯一的继承人。

  他就像一个王子一样,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当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第一次看见他依然是第一次看见这栋房子的时候。他的妹妹对她说完“不要摸我的房子”后他出现了。

  他穿着海军蓝的罩衫,笑起来有大大的酒窝,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她听见他说:这是我的房子,为什么不能摸呢?她甚至要去拉她的手:你进来看看啊。她的心里就升起一阵温暖,眼睛里差点就涌出什么。当他的小手真真确确地伸过来的时候,她慌乱地后退,后退。她看着他可爱的脸,他黑色的眼珠,他微卷的头发,她心里说:王子啊,灰姑娘是不能进这么漂亮的房子的。

  她转身逃走了,跑得飞快,甚至连脚上的鞋掉了都不知道。

  以后她每次就远远地望那栋房子,再没有走近过。当碰到困难的时候,她就这样给自己说:你不是想住进去并拥有它吗?这点困难你就怕了?

  她为了这栋房子考了本地的学校,最后又进了房子对面的那家公司。

  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子,一直到她在那栋房子里面住了很久以后。

  他的情人是一个大她很多的男人,他有一双厚实而有力的手。她真的很喜欢这双手,喜欢这双手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动,这样的感觉温暖而惬意。过不多久,她就在这双手的抚摩下很香很甜地睡去,一直到天亮??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

  她很快就失去了她的情人,她唯一的情人,只剩下这栋房子。但她并不觉得孤独,虽然最初也不适应。她细心地打扫房子里的每一个房间,搓摸着大红色的羊毛地毯,就这样,从早到晚。

  有一天,她翻出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发黄的相片。相片上有四个人,她看到了她的情人,还有那个穿漂亮衣服的小女孩,那个有大大酒窝的小王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人。

  很幸福的一家人啊,她想,但是他们现在都不在这里了,这栋房子是我的了。

  那个夹杂着几根白头发的男人是她公司最大的客户,当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心里说:王子老了以后是这个样子的?也很好看啊。她走过去伸出了手:欢迎您,周总。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她盯着他的脸,她看见他嘴角露出的酒窝,她看见他微卷的头发,她的思绪又开始飘飞。

  他说:你很漂亮。我就住在对面的房子里,喏,从这扇窗户看过去就是了,你可以常来玩啊。

  她笑了,她感觉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而只是一个变老了的小王子,一个热情好客的小王子。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灰姑娘是不能进宫殿的。

  当他拥着她的时候,他说:我有太太,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她说:为什么男人总爱在拥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后再给她说他以前的事呢?

  他沉默。她就说:是因为男人总怕得不到。因为每个女人心中都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她的王子是完整的。你已经很好了,你还没有骗我。

  他想说什么,她却接着说:不要告诉我你要放弃你的家庭。你的儿子很可爱。

  他有些惊讶:你见过我的儿子?

  她笑:看你的模样就可以想象他的样子,有酒窝的王子呵。

  他就说:他已经都出国了,包括我太太,他们十几年前就出国了。

  他坚持要她住进那栋房子,而她坚持不去。有一天他再坚持的时候她说:除非,你把那栋房子送给我。

  他想了一下说:好,我送给你。

  他说完她就哭了,是背过头去哭的。当她再次转过身的时候,她的脸上笑颜如花。

  然后她就住进了那栋房子,她坚持要亲手打开铁门,她接过他递给她的沉甸甸的钥匙,她跑过去抚摸冰冷的铁栏杆,她嗅着紫罗兰发出的淡淡的香气。她“喀嚓”一声打开了门。

  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一样,不是宫殿,但确实是很漂亮的房子:大红色的羊毛地毯,水晶吊灯,红木家具,旋转式的木制楼梯……她打开每一扇门,轻轻地触摸着墙壁和地板。

  她打开了所有的灯,霎时间,她觉得每一个毛孔一下子都暖了起来。

  她再也没有走出过这栋房子的大门,甚至连她唯一的情人临终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她也没有走出过这栋房子的大门。

  她很喜欢他的那双手,到后来她甚至觉得没有那双手的抚摩她就不能睡去。在他死后的几个月里她都不能安然入睡。一直到有一天她在那张大床上试着像他那样抚摩自己,她的手滑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从头到脚……她终于睡着了,很香很甜。

  她的生活又开始温暖而惬意,虽然她只有这栋房子和她自己。他临死也没有忘记留给她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她一生的花销,足够让她请一个甘心服侍她一辈子的佣人。

  她心里总想:他是我唯一的情人。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的。

  她的思绪又开始飘飞到那个情人节的夜晚,他打电话说要晚些回来让她等他,他有意想不到的礼物要送给他。她就拉上了窗帘,点上了蜡烛。她痴迷地望着烛光,一切都是很温暖的啊。

  很深的夜,当蜡烛快燃尽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里面一个冰冷的声音说:他就要死了,出了车祸,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她呆住了,她挂上了电话。她到处找衣服,她找到了又扔在了一边。她想立刻奔出去,但最终坐在了地毯上??她的眼前忽然一片黑暗,蜡烛尽了。

  她不停地给自己说:我不能去,不能去,走了这栋房子就不是我的了,我再回来可能连钥匙也换了。

  她一直坐到了天亮。她甚至想,就这样坐完自己的一生。

  律师让她在一份遗嘱上签字,她看见上面有一个很大数字的钱。她忽然紧张地问:

  这房子呢?

  律师翻看了一下文件说:他交代的不是很清楚,既然你住在这里,应该还是你的吧。

  应该?本来就是我的。她有些恼怒,她说:谁也不能把它抢走。

  但她还是失去了房子。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她听到有人按响了门铃。谁会找我?她开始有些不详的预感,外面的世界啊,很久都没有出去了。

  她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小王子。他长大了,正当青年,高大,英俊,微卷的头发,深深的酒窝。她的眼前开始迷离。

  但他的脸上却满是严肃,他很坚决地说:这是我的房子,请你搬出去!

  她的记忆迅速回到十几年前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卑的情景。她开始愤怒,她开始慌张,她大声地说:

  这是我的房子!

  是我的。他冰冷而平静地说。他从包里拿出一些文件:这些都足以证明这房子是我的,我的父亲在十几年前就给我了。本来我的律师就可以来跟你交涉,但我真的想看一下我父亲爱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所以我来了。

  这房子是他送给我的。她带着哭腔说:你看我有钥匙,大门的钥匙,每个房间的钥匙。

  说着她拿出一大串沉甸甸的钥匙。

  他冷笑起来: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你拆散了我们一家人,你还不满意吗?

  她有些恐慌:我拆散了你们?

  别装做不知道!父亲竟然跟母亲离婚,还说要娶你!

  这大概就是他要给我的礼物。她笑起来:你以为我会嫁给他吗?

  我不管。他开始愤怒:你是一个可耻的人,请你在三天之内搬出去。否则只有在法庭上见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她在他的背后说:请你等等。

  他转过身。他看见她完全赤裸的身体,他听见她说:只要你不收回房子,我可以把你父亲给我的钱都给你,还有我,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他轻蔑地笑了一下:你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脸红?真的是很佩服你。我不是我的父亲,我有自己的家庭,还有自己的孩子。

  她不理会,她向他走去:只要你不收回房子,你怎么样都可以,真的……

  他最后说了一句:无耻的女人!

  然后,他走了。

  我设想了很多关于这个故事的结局。但不管用什么都显得雕锥。所以决定就此打住。但那些结局总在我脑里闪现,就像所有类似的小说一样,已经落入俗套。我不想让它显得太庸俗,但它已经庸俗,那既然已经存在,写出来又何妨?

  消防大队接到女佣声嘶力竭的电话: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烟,你们快来啊……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栋房子已经化成了灰烬,在做事故调查的时候他们发现所的门都是锁住的,包括那扇大铁门。

  长大的小王子在原址上盖了一栋大楼,就像其它类似的写字楼一样,他说:本来就是要拆掉的,现在省事了……

  那栋房子里藏有很多财宝。他的父亲的遗嘱是这样说的:你找到那些财宝后就把那栋房子留给她吧……

  他不甘心,他恨这个女人,他不仅是要财宝,还有房子,他想出了一个计划:他再次去的时候没有再拒绝她的身体,他狠狠地撞击她,从早到晚,无休无止。

  然后他找出了那些财宝,他雇人乘她在熟睡中把她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终于,报复了一切。

  他可怜起那个女人,他想把房子给她也没关系吧。他去告诉她这个消息,但她已经走了,女佣给了他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十几年前在你家门前徘徊的那个小女孩,你要我去你家,我逃掉了。你是一个好王子,灰姑娘是不能住进这么好的宫殿的,对于你的父母离婚,我很内疚,对不起……

  他到处找她,想给她这栋房子,电话,报纸……

  但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终

  她失去了房子。

  本文章及图片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未经许可,严禁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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