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成

　　冬天用冷水冲凉，早上绕着操场跑几圈，身上肌肉一瓣一瓣的，站如松，坐如钟，这是我的20岁；7点45分才起床，8点钟准时到办公室。没有做官，却挺起了腐败肚。回家就瘫在沙发里对忙碌的妻说：“遥控器在哪儿？”这是我的30岁。

　　同学久别重逢，大家拥抱着，然后挺直腰板问：“英语过了四级没有？”“那时班花深情地看了你一个学期，你知道不？”而谈话的地点是街边，这是我的20岁；朋友相见，脸上挂着浅笑，故作姿态地握着手，“还蹲在那儿为人民服务？”“包了二奶没？兄弟你就说一句老实话。”而说话的地点在酒杯边，这是我的30岁。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我心里一遍一遍地唱着，把目光投向旁边的花草，只能用余光扫向那婷婷玉立的人儿，脸上一片红霞，这是我的20岁；妻在身边走着，我仍肆无忌惮地把眼睛定在对面的美人身上，她身上的衣服好像一片一片地脱下，我好像看到她身上的云有多白、山有多高、水有多深……直到对面的人脸红地匆匆走过，这是我的30岁。

　　咬紧牙关呆在大学里，时间越长越能显示自己已经长大，不回家也能从容应对一切，包括吃喝拉撒……实在顶不住只好装酷地写封三字信，千里告急：断炊了！这是我的20岁；父母依然在千里之外，和他们的联系就只有那根电话线了。在深更半夜打完麻将回来，妻儿已入睡。在上床的时候，听到妻轻叹一声：“你又有一个月没有打电话回家了。”这时我内疚起来：对不起，妈妈，明天早上我一定打电话回家。这是我的30岁。

　　勤奋学习，在唐诗宋词元曲里挖空心思地寻找古人遗落的东西，借此博得教师的青睐，是为了那一个月20大元的奖学金，这是我的20岁；周六和妻在公园里看儿子学骑车，忽然接到领导电话说要打牌。只好耸耸肩，装着无可奈何地对妻说：那你一人陪儿子吧，这世上只有三种人得罪不起：小人、女人和领导。然后光明正大而又十万火急地奔向指定地点待命，这是我的30岁。

　　想像着千里之外的她，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秋水伊人”吧，一袭白裙，立在云里、雾里和我的心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于是搜肠刮肚地寻找美丽的词儿凑成所谓的赞美诗，寄给心上人，这是我的20岁；正在网上猎取着所谓的黄色笑话，妻走过来酸溜溜地说：“你的初恋情人来电话了。”我不胜其烦地说：“就说我没空。”心里嘀咕：都他妈的半老徐娘了，还缠着我干嘛？这是我的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