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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日本,生长在日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女人。和所有的父母一样,我的父母从很小就开始告诉我、培养我、教育我如何做一个称职、优秀的女人。大家也许不信,在我们的国家,从学说话开始我们就接受着不同于男孩子的教育。在日语文里,又仔细的分成了日常语、敬语和女性用语。从呱呱坠地开始,我们学的、说的就都是女性用语,如果一个女孩子说了男孩子的语言,那通常人们就会认为她很粗俗、很没有修养。在日本,女孩子可以没有智慧、没有知识,但是却必须要有修养。
清楚的记得在我六岁那年,因为哥哥抢了我的玩具,我四脚朝天的躺在地板上大叫:还给我!还给我。这对于从小就学习要两腿加紧才能跪在地板上小声说话的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当时妈妈一个箭步从厨房里“跃”出来,满脸惊愕的看着我。本以为得到了妈妈的同情,我叫的更加放肆了。此时的妈妈脸色发白,用她依然温柔却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静子,怎么可以这样?!”我依然叫嚷,不明白妈妈的“冷漠”。于是,我和哥哥最终都招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现在想起来,我依然会为当时的毫无修养感到羞耻,我想妈妈当时一定也是如此。
在我14岁的时候,第一次来月经,全家人对此都是充满喜悦的。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妈妈按照我们日本的习俗,蒸了红豆饭以庆祝我的成长。爸爸把我叫到他的房间,安静的看着我——那是我印象中父亲第一次用如此男人的目光注视我。爸爸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成熟的、真正的女孩子了。爸爸说:“我真的希望你能成为和你妈妈一样优秀的女人。”
是的,妈妈很优秀。她的优秀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女人的优秀,更是一个作为妻子的优秀。听妈妈说,她嫁给爸爸的时候,爸爸只是外公公司的小职员,他们是在舞会上认识的。据说妈妈那时候很美,又是外公的掌上明珠,所以自然是舞会上注目的焦点。尽管有很多公司的上层人物想讨好母亲,但是,善良的母亲却只和一个腼腆却真诚的小伙子舞完了全场,这就是我的父亲。妈妈说,他等待父亲示爱的过程很漫长,在那个年代,女孩子是不可以主动向男孩子表达爱意的,于是,妈妈和爸爸的结合足足历经了四年的时间。
在日本,我们管自己的丈夫叫“主人”,这完全是一种尊敬,而不是一种盲从。
妈妈是个富家女,据说结婚前有两、三个佣人服侍她。但是即便如此,妈妈在嫁给爸爸后,依然履行着妻子应该履行的一切义务。那时,日本女人婚后是不能工作的,因此,家庭的重担就落到了爸爸一个人的身上。“你爸爸很聪明也很能干。”这是妈妈一直挂在嘴边的话。结婚后,妈妈跟着父亲搬到了一处简陋的住房内,没有了佣人,妈妈不光要开始学着照顾自己还要学会照顾爸爸。于是,烧饭、洗衣、收拾房间这些琐碎又劳累的工作成了妈妈婚后必修的课程。“生活总是会越来越好的。”这也是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如今,凭着爸爸的努力,我们也过上了很好的生活,但是,妈妈依然做着她一直以来从没间断的工作——照顾爸爸、照顾我们。
直到今天,我依然认为,妈妈是最优秀的女人。
24岁那年,我也结婚了。
在我结婚前的那个晚上,妈妈如同十年前的爸爸,把我叫到了他们的房间。妈妈说:“既然你选择了桥本作为你的丈夫,那么从今以后他就成为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你都必须要维护他、支持他,因为,他将是你下半生的支柱。”
妈妈所说的话,其实并不可笑。虽然,如今的日本早已不是当初婚后不许工作的年代,我也从没有过结婚后要停止工作的计划,但是,骨子里我却依然认为妈妈说的是对的,丈夫的确是我下半生所有的依靠。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们日积月累的结果吧,毕竟,我们是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男权的社会当中。
婚后的我,一如婚前的妈妈。虽然我还是要工作,要学习,还要在公司里热情的为男同事倒水、端茶、擦桌子,但是,在家中我依然要做着和许多日本女人一样的工作。
我的丈夫桥本是一家跨国企业的销售代表,经常穿梭于世界各地。一年365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可怜的两、三个月。
我很享受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清晨我会叫他起床,为他准备他最爱吃的早餐,目送他上班之后我才会开始准备自己上班的用具,虽然此时我已经必须“跑步”前进。晚上,我会早早的回到家做饭、烧水,期待他的归来。也许,这种生活在许多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甚至是毫无自我的,但是我依然觉得很幸福。其实,幸福只是一种感觉,它不会建立在任何的客观条件下。我想,从小的教育让我懂得了体会作为女人的幸福,即便这是很多好强女人眼中可怜的幸福。
婚后一年,我生下了我们的小宝宝。在产房里,我依然感受着作为女人的幸福。虽然分娩的痛楚是撕心裂肺的,是永生难忘的,但是我依然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我记得妈妈告诉过我,分娩是一个女人最伟大的时刻,这种痛楚是要自己承担的。
如今,我和丈夫结婚已经四年了。这中间,我们有过矛盾也有过争吵,但是我却一直遵循着结婚前妈妈对我说的话:要维护、要支持。当然,偶尔争吵激烈的时候,我也会委屈、也会落泪,但此时的丈夫就会表现出令我心动的温柔,轻扶我的头发,告诉我他的心痛。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传达给你们什么。单从女人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我们是幸福的。别人可以认为我们可怜也可以认为我们懦弱,但是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环境和文化的必然产物。虽然我们也在逐渐的变化,但是这种这种变化却从来没有偏离过我们温柔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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