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宏飞姐姐(新浪网友) 图/赵婷 欢迎网友投稿
在这座城市的市中心,真的很难得还留有这样一片闹中取静的地方,当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决定修复秦邦宪故居时,一位我以前的当事人买下了近靠故居的一间店面,于是我暂时放下了已经做了四年的律师这个职业,毫不犹豫地与他签下三年的租约,开起了这间五味杂呈的工艺饰品店,应着这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我给它取了个老气横秋的名字:福根记。
律师一向被人称之为专业人士,大学毕业后我埋头在家苦读了将近半年才考到这样一张资格证书,期间的艰苦程度决不亚于高三那年为了挤进名校时的状况。在律师这一行摸爬滚打了两年,才真正看透其中的门道,行事变得驾轻就熟,但真是此时,开始累了,有点不堪重负的感觉,直到最后,下定决心,从新给自己定位。
父母对于我的放弃,表现出了极度的震惊,虽然我一再地解释,我只是想放自己一个长假,并非决定一辈子就做一家小店的小老板,但母亲还是生生地被我气背了气,由父亲陪着去医院捎回了一堆降压药。也许在他们眼里,我用应该留着给老婆孩子买楼买车的钱交了三年的高额房租以及买回大批在普通市民家中尚属奢侈品的饰物,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当然我现在还未娶妻生子,甚至连我女朋友的影子都还未曾见到,这也正是他们的心病所在,于是父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安分守己地过日子,要么就别回家气他们。
我从家里搬了出来。
在我没有多余的钱请店员,父母又绝对不愿插手的前提下,华青成了我唯一的帮手。
华青是我的邻居,二十二岁,在本城的一所大学读大三。自从六年前搬到我家对门之后的第一天起,便跟我亲近地象难兄难弟似的,更确切一点说,是从来就对我没大没小,而我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们俩是如此的知根知底,近的没有一点距离。
从我的福根记开张之后,只要论上她没有课的时间,她便俨然成了这家店的主人,将我指挥来指挥去。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华青跟我母亲嘀咕了些什么,母亲竞破天荒地到我店里来看了我一次,看到我在店内隔出的不足十平米的生活间,心疼地差点没憋住眼泪,直嚷着说,你看你看,找罪受不是,这么多年在家那受过这种苦啊。
其实我过的还满惬意的,华青每天来帮我收拾,还隔三差五地送些我喜欢吃的菜过来,别看这小丫头平时爱理短发,穿中性服装,但其实心思却很细腻。
后来想起母亲来访的事,才明白华青的用心良苦。在母亲突然来临之前的两三天,华青一改以往的勤快细致,想着法子折腾我那小若弹丸的起居间,比如买的盒饭,吃十分之一,用十分之九来糟蹋我的被子,还美其名曰,让我真正体会一下单身生活的乐趣。
自从母亲来访之后,福根记的生意便大有起色,我不时可以接到一些单位的定单,我想那应该多亏了父亲的社会关系。
当然我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于是选了一天,早早打佯,带华青去吃她喜欢的日本菜。
一直想问华青,她到底用了怎样的花言巧语,竟然可以说服我母亲,让她接受我的现状,但是我熟知这小妮子的秉性,越追问的急,她越卖关子,于是耐着性子忍。正忍的我头皮发麻时,我的耐力终于显胜,华青满嘴塞满食物,憋着一张小脸问我:
伯伯和伯母现在对你的态度有了一百七十九度的改变,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心中窃喜,却装做很默然地拿起酒杯玩味,华青终于忍无可忍,喝一口水,下巴稍稍一抬,清了清喉咙,开始向我炫耀她的机智:
我知道伯母蛮喜欢我的,我就和伯母说,等你把钱赔光了,法律界又回不去,人又奔了三十,老的没有年轻姑娘喜欢,你又不肯委屈求全,娶不到老婆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嫁给你……
我听着华青有条不紊地描述着我将来落泊的模样,以及她救苦救难为了拯救我的后半辈子而无奈下嫁的情形,呕的差一点没把肺吐出来。
我帮华青报了个GRE课程培训班,劝她一有机会,就一定要将自己的专业再深入地学习一下。
除了几家单位需要商务礼品时向我采购以外,福根记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所以在没有华青跟我抬杠的时间里,我基本上就是闲在店里无所事事地看马路上的风景。
马路对面是一家茶楼。
每天下午五点半,会有一群穿着红色衫褂的年轻姑娘小伙子在茶楼门口集合,听他们的领班说些什么,然后喊两句口号,接着击一下掌,最后一溜烟跑进门。
他们的这个仪式,成了我每天傍晚的保留节目。我注意到有一个长发女子,总是最后一个走进门,看她的服装,应该是茶楼的经理,身上有着一种我一向欣赏的淡雅和笃定。
有时候一天的无所事事,就是为了看那抹黑发在风中飘动的刹那。
我想我是希望自己能和某个人恋爱了。
但我并不是个主动的男人。
华青经常会趴在收银台上和我一起盯着那一群人儿发愣,有时会跟我絮絮地说起那个漂亮经理,也不知道那些细节她是从哪儿打听来的。
有了华青的描述,那位叫心仪的女子在我的心中越来越生动起来。偶尔,我们会隔着街远远地点一下头。
华青开始留长发,穿女人味十足的衣服。我发现小丫头越来越妩媚,有时候忍不住多看两眼,待她发现时,便笑着打趣,猪嘴里插葱。
她往往会有一刻的沮丧,但很快又会嘻嘻嘻地和我抬杠:
有能耐你就赶快把真象带回家,不过这可能吗,连插葱的猪都看不上你。
我笑,小儿科的的激将法。
华青始终在我的生活里忙里忙外。她已经大四了,蓄起了过肩的长发,学校的课程差不多快修完了,就等着毕业。她没有找工作,GRE成绩已经出来了,她开始跑大使馆办签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变的越来越烦躁,每当说起心仪,语气里总对我有一种狠铁不成钢的怒意。
想着华青不久后的离去,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单。突然想起,一直以来,心仪只是华青嘴里的一个故事,我很吃惊,我竟然在华青的帮助下,单恋了一个女子这么久,我开始怀疑。
签证办了下来,学校也联系好了,终于定下了最后要走的日子。华青开始走亲访友,参加各种聚会,和所有人一一道别,那架势好象再也不会回来似的。
我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我想我可能是病了,成天在店里晃来晃去,有时心仪会在对面看我,但我不想答理任何人。
华青说,走之前想最后和我一起吃顿饭。
走进餐厅,没有找到华青,却看见心仪,才发现我们已如此地熟悉,就象多年老友,可以直看进我心里:
自始至终,你的任何细节都是华青的话题,因为爱你,所以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甚至包括接近我,最好的,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可我为什么一直视而不见呢?
华青终于走了,我们开始用e-mail通信,我告诉她我和心仪成了最好的朋友,我母亲开始帮我经营福根记,而我结束休假,重新做律师,因为我不想某个女孩嫁给我,是由于我太落魄娶不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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