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困惑不光在她和爱人两人年龄的差距上,还有周围人们的议论——
林玲的声音和形象令人很难相信她是个42岁的女人。她是广东人,用粤语告诉记者,两年前她丈夫因为受不了疾病上吊自尽,现在,小她13岁的男朋友小深要求跟她结婚,“我不知该不该答应他?”她说她的困惑不光在两人年龄的差距,还有对方的父母要求两人婚后要生孩子,“我都这个年龄了,生不生得出还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林玲说她还要抵御
周遭的流言。
娇小的林玲生于雷州半岛,上世纪80年代来深,在一家皮包厂工作,不久,她通过表姐认识了居住在宝安的阿龙。阿龙比她大3岁,在一家粮所工作,两人见面后彼此印象不错,她喜欢他是本地人,婚后可以为她解决户口,而老实巴交的阿龙却希望能娶到一个能吃苦,不嫌弃自己的妻子。他为了留住她,一直没告诉她自己有肾病。
“我一直不知道他有病,拍拖不久就带他回老家开结婚证明,没想到一回深圳,他就出事了。”林玲说阿龙吃多了她老家盛产的菠萝,太湿热,回到深圳就病发了。“那天我去找他,在他宿舍楼下等了很久,仍不见人,后来跑上去一看,他双唇发白,吐白沫,话也说不出来,一会儿就昏了过去,她吓坏了,打电话叫人过来,把他送到人民医院抢救,“当时医生把我叫出来,问我是他什么人,我说是未婚妻,医生说,你不能跟他结婚,他的肾病很严重……”
林玲这才知道,阿龙一直在隐瞒自己的病情。因为有了感情,在住院的一个多月里,她仍是尽心尽力照顾阿龙,出院前,她才提出要分手,但阿龙哭得很厉害,她心软了,觉得自己这样抛弃他会令他雪上加霜。另外,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希望通过结婚把自己的户口调进来。
就这样,在这两个理由的支撑下,她在1985年嫁给了阿龙。之后,林玲的户口和工作都得到解决,她被招进了阿龙的单位,后来两人还承包了一间粮所。3年后,两人幸运地生下一个儿子,但阿龙的身体却日渐衰退,人很消瘦,到了2000年体检,还查出有糖尿病,一年后并发症变成尿毒症,住了3个月的医院。“从那时开始,他就被病痛折磨,很痛苦,一直想自杀。”
林玲说他一直等着换肾,但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林玲说很怕在家对着丈夫,因为每次陪着他,他都唉声叹气,因为后来两人下岗,一家人靠收租为生。日夜要服侍丈夫,照顾儿子,自己心情也很烦。“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何时结束,我又怕在他面前流露这种情绪,影响他的心境,所以,时间长了,也麻木了,有时我会外出跟人打打麻将,放松自己。”
2002年8月21日夜,万念俱灰的阿龙在住宅楼下的一棵树上上吊自尽了。林玲说派出所来拍门,她才知道丈夫已死了。“那晚我外出回来,看到他仍睡不着,就安慰他两句,洗好东西,让他吃好药我才回自己的房间睡,我们分睡了很多年了,没想到,他趁我睡下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悄悄跑到楼下自杀,我下去时,他已断气很久了……但是,因为他的死,我被一些人指指点点,说我和男朋友小深一起欺负他,害死他……”
林玲坦言,小深是她早在1998年就认识的,当时为了给丈夫治病,她把三居室的房子腾出一个房间,出租给一个女孩,小深是那个女孩男友的朋友,退伍后来到深圳当保安,经常过来玩,“我跟他挺谈得来的,那段时间阿龙正好回宝安建房,一个月才回来一两次,我一个人很闷,而且自生下儿子不久,与生病的老公很多年都分房睡,不在一起了,所以,时间长了,两人就有了出轨行为。”
林玲说开始也觉得对不起丈夫,但想想这些年来自己是一个正常女人,也有正常的需要,“老公后来渐渐也察觉我和小深有点不正常,但他很宽容,因为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便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敢挑明,也不敢在他面前刺激他。”她说小深为了赎罪,家里有什么粗重活,都主动来帮忙,后来丈夫不行了,住到医院里,小深也跑到医院帮忙照顾。
“但小深毕竟快到30岁了,他需要有一个家,有段时间他去交女朋友,我没有意见,我不能那样自私呀。租我那个房子的女孩后来走了,小深说他香港的干爹想租,我就把房子租给了他干爹,他干爹是香港一个大学老师,60多岁了,因为没儿没女一个人生活,所以没事就回深圳,小深也经常过来陪他散步,但他的干爹不知道我们的事情,所以也常让他找女朋友结婚生子,我看在眼里心很痛,但没有办法,我是有老公有儿子的人,我只有默默祝福他。”但不知为什么,小深每次拍拖都不成功,都跑来跟林玲诉苦,说女孩子太不懂事,太难服侍,他说他还是喜欢成熟女人,因为成熟女人善解人意。
林玲丈夫死后,小深开始有点犹豫,怕被人说他乘人之危,一年半过去了,他再次来找林玲,提出要跟她结婚,林玲很矛盾,因为小深是客家人,她怕他父母不同意,谁知小深回老家做通了父母的工作,但他父母有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有自己的孙子,这就是说,林玲要跟小深结婚,首先要接受一个生理上的挑战:她还能不能生孩子?林玲说这个挑战还是属于身体的,另一个挑战则是属于精神的:“别人都怀疑我跟小深一起欺负我丈夫,现在他死了,我又跟小深结婚,这不是更让人家有话柄吗?”这的确都是问题。(本文主人公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