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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等的婚姻怎一个“累”字了得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4月27日22:41 《现代女报》

  方小萍原本是一个家境贫寒的打工妹。两年前,她在自己工作的酒吧里认识了家庭显赫、事业有成的某公司老板王林,两人很快坠入情网,并冲破重重阻力于一年前结成夫妻,成为当地流传一时的佳话。但仅仅一年后,他们的婚姻就风雨飘摇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竟是很多人眼里低人一等的打工妹方小萍不声不响地“休”了各方面都优越于她的丈夫王林!这一切原因何在呢?

  一

  方小萍认识王林是在前年的春寒料峭之时。那时,她是欣然酒吧的服务员,而王林喜欢到酒吧谈生意,她所在的欣然酒吧是王林常去的一家。一次,他带了几位客人到欣然酒吧。一番畅饮后,他喊服务员来结账。服务小姐报出账单468元,王林一高兴拿出500元钱往桌上一放,说:“不用找了!”便带客人尽兴地离开酒吧。走出不远,他听到背后有人喊:“先生,请等等!”那位服务小姐追了上来,她递给他几张散钱和一张发票。这就是方小萍留给王林的第一印象:朴实、坦诚。后来,他又有意识地到欣然酒吧,得知这个打工妹叫方小萍,是从大别山区来的,家里很穷,高中没毕业便不得不辍学挣钱供两个弟弟读书。她已经来武汉几年了,干得很辛苦。得知她的情况后,身为一家公司老总的王林越发对这个打工妹另眼相看了。

  不久,夏天到了,方小萍兼做一个品牌啤酒的售酒小姐。为了对她有所帮助,王林一到她所在的酒吧便要她推销的啤酒。那时,他们俩已渐渐熟悉,王林开始直呼方小萍的小名了。一天,他喊“小萍,拿酒来!”时,一同喝酒的客人拿他开玩笑道:“难怪王总常到这家酒吧,原来这里有红颜知己呀!”王林顿时正色道:“别瞎说,她是我妹子!”不识趣的客人继续不怀好意地说道:“哟,还哥哥妹妹呢,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呀?”王林感觉到胃里的酒像一下子被点燃了似的,火苗直往上窜,他失态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摔,怒吼道:“闭嘴!”客人尴尬异常地离开了酒吧。

  那次失态让王林损失了一桩比较大的生意,却让他和方小萍的关系进了一步。这以后,他常常一个人到欣然酒吧喝酒,不论得意还是失意时。方小萍没事时会过来陪他说说话,两人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不久,王林在商场遭人算计,摔了一个大跟头。许多客户纷纷调头,许多员工也离他而去,他的事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他整天泡在酒吧里。方小萍什么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他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感。圣诞节那天,王林不听方小萍的阻拦,醉得不成样子。方小萍用瘦弱的肩膀背着他出去叫出租车,又跟车将他送回了家。到家后,方小萍烧好水,帮他擦洗污秽的呕吐物。酒醉心明,看着忙碌着的方小萍,王林伸手拉住了她,盯着她的眼睛说:“小萍,我爱你!我要娶你!”

  方小萍却本能地抽出了手,红着脸说:“你喝醉了!”

  王林认真地说:“不!你不知道,我早就爱上你了。常在商场鏖战,我的心有时会疲惫,但一喝你的酒,我就忘记了烦恼与忧愁!你跟别的打工妹不同,你身上有一种魔力,就像你卖的酒一样,告诉我,你卖的是不是‘勾魂水’?”

  在王林的真情表白声中,方小萍偎进了他的怀里。其实,她也早已爱上了这位风度翩翩、事业有成的男人,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是他对她——一个小小打工妹的无声援助与特别的敬重,这些常常让她满怀感动,直至春心萌动。只是鉴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她只好将心事深藏在心底。王林的这番表白顿时抹去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但她还是认真地问:“你我身份地位相差这么大,我们能在一起吗?”

  “傻瓜!爱情面前人人平等!”王林点着她的鼻子说。王林的这句爱的宣言,让方小萍卸下了所有顾虑,大胆地对心上人敞开了心扉。

  二

  在方小萍的鼓励下,王林很快从事业的低谷中走了出来。转眼春节到了,他决定带方小萍回家见他的父母,但他心里对此一点底也没有。他的父亲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母亲是大学教授,而他是他们惟一的儿子。对他的婚姻,他们早就设计好了:一定要找一位研究生,而且是学经济管理的,将来好辅佐他的事业。如果他们知道儿子带回来的对象方小萍是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打工妹,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在回家之前,王林跟小萍商量,按照父母的标准,将她扮演成一个有研究生文凭、正在一家大公司做高级白领的体面女孩。方小萍有些不大愿意,但为了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她只好听从王林的安排。为了能演得更像,她还抽空偷偷地到一家礼仪学校进行了一番培训。

  当挽着优雅发髻、身着得体套装的方小萍仪态端庄地出现在王林的父母面前时,他们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尤其是当王林介绍她是某某大学的经济学研究生、现在某公司做部门经理时,他们便首肯了这个符合他们心意的儿媳妇。但是,假的东西总是要露馅的。当身为大学教授的未来婆母跟她聊起有关专业术语时,当身为商场精英的未来公公跟她说起管理经时,方小萍一片茫然。尽管王林在一旁不停地打马虎眼,精明的老两口还是发现了破绽。在他们的逼问下,王林只好道出了真情。父母顿时大怒,当着方小萍的面扬言决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除非他和父母断绝关系。倔强的王林当时就带着方小萍返回了武汉,并在几个朋友的支持下,与方小萍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他们冲破世俗的大胆结合引来一片喝彩声,一时被传为佳话。

  刚结婚时,两人都非常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姻缘,尤其是方小萍,对丈夫为了她不惜众叛亲离的惊世之举充满感激。所以,当丈夫提出让她辞了酒吧的工作回家当全职太太时,尽管她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表现得非常乐意。为了让妻子安心做全职太太,王林专门拿出一笔钱来供两个内弟读书,并不时汇钱到小萍的娘家,赡养岳父岳母。对此,方小萍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对丈夫照顾得更加体贴周到。她全心全意地营造着这桩来之不易的婚姻,就像捧着一件精美的瓷器,惟恐一不小心碰了边角。丈夫是广东人,喜欢喝汤,她就到职校专门学习煲汤技艺;丈夫喜欢酒吧里的情调,她就将过去在酒吧里学会的一套调酒的技艺搬到了家里,并将家的一角布置得和酒吧一样;丈夫回到家里喜欢清静,她便拒绝所有亲戚朋友的来访,包括过去要好的姐妹、在这里读大学的弟弟,甚至想来大城市看看的爹妈,尽管她是一个非常喜欢热闹的人。这种封闭式的、只为一个人活着的生活不免有些寂寞,但她觉得惟有这样,才能报答丈夫对她的厚爱。

  王林也会偶尔带方小萍参加一些应酬,这个时候就是她最紧张的时候,越是紧张越是会顾此失彼。一个周末,王林打电话让方小萍晚上到晴川饭店陪客人吃饭。方小萍专门到美容店做了头发,回家后对着镜子一件件地试穿着衣服,最后锁定一件大红旗袍。等她赶到酒店时,发现满桌的客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继而捂着嘴窃笑。她坐到王林身边时,王林的脸色很难看,悄悄责怪她:“看你的旗袍配着松糕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方小萍悄悄地望下去,果然不协调。但当时在镜子里只顾着看上半身,忽略了鞋的搭配。自己给丈夫丢丑了,她真是后悔莫及!回家的路上,她不停地跟丈夫道歉,王林大度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这种场合也真是难为你了!”揣摩着丈夫的话,方小萍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跟丈夫是多么地不般配,她第一次感到有些自卑。

  三

  自那次不快的聚会后,王林再也没有带她出去应酬过。他是怕她再给他丢面子,这一点,方小萍心知肚明,好在她也不喜欢那种拘谨的场合,也就不跟他计较。

  去年国庆之夜,王林的一个重点客户搞大型庆典活动,被邀请的客人都必须携带夫人,王林也在被邀请之列,方小萍就自然也要跟着出席宴会。席间,各路精英礼节性地将夫人介绍给大家,夫人们不是大家闺秀就是职场女杰。轮到王林介绍时,方小萍替他捏了一把汗,但却听到王林说:“我的夫人是经济学研究生,现在帮我打理公司。”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几位夫人都争相过来跟她讨教管理经验。吸取了上次在公公婆婆面前的教训,方小萍借上洗手间之机,逃之夭夭。直到打车回到家里,她还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

  王林回来时,对她的不辞而别大发雷霆:“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啊!”

  一直压抑着的方小萍终于被丈夫的话激怒了:“是!我不懂规矩!我知道,不仅仅是你父母嫌弃我,你自己也同样认为我给你丢了脸!但当初你就知道我是一个从山沟里出来的打工妹,既然你嫌我配不上你,为什么又要娶我?!”说罢,她伤心地哭了。

  王林见状,知道自己过分了,连忙哄道:“我对你怎样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爱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身份地位,不然,我怎么会连父母都不顾了?”

  一句话说到了方小萍的心坎上。是啊,这个为了自己跟父母闹翻的男人难道还不是真心的吗?何况他对自己的娘家那么关照!她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只是对丈夫嗔怪道:“人家真是不懂什么经济学,你叫我怎么在那里应酬呀!”

  王林趁机说:“不懂可以学,就算为了我!作为老总的太太,以后的应酬多着呢!要不,我给你报个补习班?”

  在王林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方小萍点了点头。

  从此,小萍陷入一大堆书本中。但高中还未毕业的她,啃起专业的经济学来,既吃力,又感枯燥。她非常怀念当初在酒吧的日子,那时虽然没有现在的锦衣玉食,头顶上也没有老板太太的光环,但干自己喜欢的事,轻松地活着,多好!

  一天,当方小萍无意中将自己的想法流露出来时,王林不快地说:“你一个从山沟里出来的打工妹跟了我算是你的福气,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句话让方小萍想了很久,尤其丈夫那居高临下的口吻让她感到更加压抑。

  四

  圣诞节那天,王林出差在外。出去买菜时,看着满街的鲜花和圣诞树,方小萍想起去年的圣诞夜里王林对他说过的话:“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想到这,方小萍不禁黯然神伤。爱情面前她是曾与恋人平等过,但这段爱情一旦走进了婚姻,她就越来越感觉到与丈夫之间的距离。

  正在感叹之际,手机响了,她以为是丈夫的,原来却是酒吧里的姐妹们约她聚会。若在平时,她会断然拒绝,但今天丈夫不在家,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聚会是在酒吧里进行的,是酒吧里的老板为了奖励员工搞的一次活动。姐妹们无拘无束地嘻闹让她好生羡慕,但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愣着干吗?是不是做了老板娘就不屑跟我们在一起玩了?”一位姐妹拉着她进了舞池。她顿时丢掉多日来的束缚,肆无忌惮地跟姐妹们疯在了一起!那天她忘我地在酒吧里快活了一个通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第二天早晨回到家里,看到沙发上铁青着脸的丈夫,方小萍马上意识到自己太放肆,连忙跟丈夫说:“对不起,以前酒吧里的姐妹请我聚会,不知道你要回来,所以……”

  不等她说完,丈夫便粗暴地打断她的话:“所以什么?所以就跟那群酒吧女去野?”

  “酒吧女”?丈夫说的是“酒吧女”?他叫她们“酒吧女”?那么自己过去在丈夫的眼里一直是那种带有贬义的酒吧女?方小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林却在继续唠叨:“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你是我王林的妻子,是王太太。我娶你是付出了沉重代价的,你要时时处处维护我的声誉,不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鬼混,有失我的身份,知道吗?”

  丈夫还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她只听到轰的一声,那是自己曾经追求的美好爱情、曾经营造的神圣婚姻殿堂彻底坍塌的声音。如果说过去丈夫对自己的那种居高临下的爱还算爱的话,那么,今天的一番话已将那种自私的爱一笔勾销了,因为这番话已完完全全地剥夺了她的尊严。

  这个没有尊严的家,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方小萍掉头向门外冲去,顾不上收拾一件衣物。

  方小萍重新回到酒吧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服务员,轻松自在的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方小萍走后,王林给她打过电话,让她辞了工作回家,方小萍没有答应。王林也不急,他非常自信,自己在商场纵横驰骋,游刃有余,难道连一个打工妹也搞不掂?他想,等她想通了,她自然会回来的。

  今年春节过后,王林收到方小萍寄来的一封信,信里夹着一份离婚协议。刚刚跟客户谈成一大笔生意正得意的王林顿时惊呆了:打工妹竟然要“休”了他!他细看了信的内容:

  “王林:当初你说‘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可婚姻面前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平等了呢?为了你,我曾经拼命地改变自己,甚至失去了自我,但我还是无法填补你我之间的距离,尽管我做得很累。当你居高临下地说出‘酒吧女’、‘与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时,我彻底明白了,你我之间的距离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方小萍的信让王林陷入了沉思:是啊!原来自己在爱情面前能够冲破世俗,但在婚姻面前却没能免俗啊!而夫妻平等才是婚姻的基石。他想去找妻子,但他深知自己对她伤得太深,况且,他对自己也没有信心,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还会不会融入世俗的浊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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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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