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凤凰安静的大街上游荡。
安静是因为夜深,游荡是因为喝多了酒。
凤凰县城一如中国绝大多数小城镇,旧而脏,乱而闹,只有在夜色里,破旧的建筑影影绰绰成为背景,腌脏的东西全都消失,闹哄哄的人们纷纷睡去,凤凰,便如传说中那样
清静可爱起来。
传说中美丽的是凤凰古城,还有沱江,我们在那里看江景,吹风,聊天,吃辣死人的小龙虾和铁板烧,喝香甜可口的本地啤酒,直到舌头彻底失去知觉,直到头大如斗、脚步轻浮。
信步走,从意境恬美的古城江边走到俗不可耐的县城。想去唱卡拉OK,俗就俗到底,推开门,小姑娘却探出头说,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明天来好不好?
才不好,过了今天哪有明天?
只好接着游荡,没有目标,走了很远。
辣劲儿过了,我说还想吃,吃那天在桃花岛吃过的小炒河虾。又往回走,夜市散了,满街的吃客不见踪影,只剩一两个档主在收拾锅灶,跑过去厚着脸皮说我要吃虾,人家说没有了,明天再来。
又是明天,他们不知道我明天就要走了吗?
我挥着胳膊翻看他们的铁锅挑子,一边嘟囔,你做给我们吃嘛,又不是不给钱。老板无可奈何任我翻,真的没有了呀,真的卖完了呀!
我被他拉着走,边走边挥手,明天不来了,今天没有明天就不来了。
我知道我有一点点醉,可是没有真醉,我只是有点舍不得,这里有沈从文的影子,有石板发亮的古老小街,还有我童年时生活过的那种灰扑扑的街道。
我们唱歌吧?
说着我就大声唱,一开口居然唱的是“我家住在黄土高坡”,真恶俗,还唱不上去,可气,幸好有他帮我接上,无论什么歌我唱不下去他都会帮我接上。他的嗓门大,响在空寂的大街上有点惊心动魄,还好没人从窗口泼一盆洗脚水下来,可能是太晚了,他们的洗脚水早就倒掉了。
我好困呀,他搂着我,我们回宾馆。
大门关了,我们拼命摇门,一个小姑娘披件衣服睡眼惺松走出来,边开门边问,你们喝多了吧?不是责怪,是有点娇啧地斥问,我本来呵呵笑着,一下正色道,哪有,才喝了一点点。然后昂首阔步走进大门,你看,我说了我没醉吧。
想起凤凰我就想起那一夜,还想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