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我上高一,六月之夏,刚刚在中越人民友好公社学完农、插完秧的我,跟同学们来到颐和园昆明湖划船游泳。六月的昆明湖白云蓝天,湖光塔影,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我们轻舟已过玉带桥,折向十七孔桥,迎面碰上两位女郎,她们体态轻盈,腰枝婀娜,穿着红艳泳衣。绝就绝在她们将小船倒扣湖心,一人吹瓶“北京干啤”,然后将空酒瓶往水里一扔,飞身跃入一湖碧水,接着,银铃般的笑声就在十七孔桥下飞扬。那时候,我正喜欢上唐诗杜牧,尤好他那句“玉人何处教吹箫”,为了抵达唐诗的底蕴,我一豁就在颐和园呆到月华
初上,二十四桥明月咱没见过,十七孔桥的明月必须得见,见过之后,就把小杜寄赠判官的诗又往靠谱的意境推进了一层。诗云:水天漫漫路遥遥,山河一握是纤腰,十七孔桥明月夜,玉人从此不吹箫。
别老把吹箫往歪了想,这是中国的古文化,易安居士曾以《凤凰台上忆吹箫》与南唐后主并列中国“本色诗人”两大翘楚。管乐笙箫,丝竹琴瑟,一笛横楼,永达幽响。值此三八妇女节,当追忆中国古代妇女宫鬓堆鸦,琴箫如诉。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男人有大理石、女人有蜡一般的心肠。自从知道这两句名言之后,就开始学着惜香怜玉。在我二十岁的时候,读到波德莱尔的《美之神》就是一惊:“你从天上来?或者从地狱?我不必推敲。哦美之神,巨大的,惊人的和天真的妖。设若你的顾盼,微笑,步趋,为我开那层被我爱着却未认识的无边世界的门!指使你来,上帝?撒旦?你是天使?是人鱼?我是一样膜视的。你,眼波荡漾的仙女,旋律、芬芳、绰约、哦,我心中唯一的女王。设若你可以使宇宙美化,使光阴飞翔!”从此我便对妇女景仰万分,直到把景仰变成婚姻。南宋坐台小姐聂胜琼的一句《鹧鸪天》至今还没完没了打动我:“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莫伯桑在《温泉》里写道:“妇女们的直觉力素来远比了解力来得丰富,所以对于她们的思想旁人首先要作一种同情的召唤,她们才能领悟艺术的种种秘密的和暗藏的意思。”在妇女面前,在玉人清音渺渺的箫声中,传来一首歌:“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要留给真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