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结婚证的办事员仔细验看了介绍信、体检表,把填好的婚姻登记表放在面瓜和筱燕秋面前。“按个手印。”
面瓜粗大的手指急不可待地按进鲜红的印泥中,使劲蘸了一下,然后结结实实地按在年华两个字旁边。他把婚姻登记表推到筱燕秋的面前,筱燕秋看着印泥半天没动手,面瓜碰碰她,筱燕秋强迫自己伸出手,轻轻地蘸了下红印泥。面瓜的眼睛苍蝇闻血一样紧紧地盯着
她的那只手,筱燕秋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举不落。
办事员不冷不热地问了句:“是不是还没想好?”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那就想好了再来。”
面瓜急了,粗黑的皮肤里面渗出来一层青黄色。
“燕秋!”
筱燕秋抬起眼睛看他。面瓜用乞求的目光把筱燕秋的脸上上下下地舔了一遍,连旮旯角落里都照顾到了。筱燕秋心里面一阵堵,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印按了下去,用劲之大戳得
手指一阵剧痛。筱燕秋捂着那根卖了她的手指在街上急匆匆地走着。她把魂丢了,丢了魂的筱燕秋眼泪止不住地流。
面瓜看着她哭,觉得哭得差不多了,咳嗽了一声问:“咱们去哪儿?”
筱燕秋只落泪不说话。
面瓜觉得晦气,脸不由得沉下来:“你哭啥?我真不明白你哭的是啥!”
筱燕秋泪如泉涌。
拿着结婚证的面瓜,腰杆硬得像穿了件钢背心,嗓门也高了:“哭!哭!哭!咱这是结婚呢?还是出殡呢?”
面瓜高兴得太早了,他不知道他是根火柴,时时刻刻都能点燃筱燕秋这堆干柴。筱燕秋两眼冒火盯着面瓜。
面瓜不知深浅:“结婚是两相情愿的事,不愿意,你刚才为啥要按手印?”
筱燕秋被戳着了肺管子,她一把抢过结婚证抬手就撕。筱燕秋的行为大大出乎面瓜的意料,他愣了一秒钟,使劲把结婚证夺了过来,筱燕秋扑过去拼命和他抢,两人厮扯成一团。红绸子飞了,结婚证揉成手纸,招来一群人围观。
“这两口子咋跑这儿打来了?”
“这你还看不出来?刚办了离婚手续,在这儿最后决战呢!”
面瓜回头骂:“呸!你跟你老婆才离婚了呢!”
他一手攥着皱皱巴巴的结婚证,一手拉着嚎啕大哭的筱燕秋挤出人群。
面瓜拉着筱燕秋进了副食店。他饶有兴致地挨个柜台看着,筱燕秋红肿着眼睛跟在他身后。
面瓜把案板上的肉翻来翻去地看了半天,掏出肉票和钱递给售货员。
“买二斤肉,要屁股蛋子这块。”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售货员翻着眼睛看着他。
“你说了算。”面瓜满脸赔笑。
售货员割了块肚囊子肉扔在秤上。
“这猪抗战那年出生的吧?”面瓜用手指捅了捅那块肉:“看这肚囊子,它老人家少说也
有五十岁了。”
售货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我俩刚结婚,这是头一次开灶,这肉太费火,你给我换块年轻点儿的行不?”面瓜央求她。
售货员痛快地割了块后臀上的肉扔进秤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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