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康终于分到了一套房子,面瓜乐得两只手都拍肿了,录音机似的重复着一句话:“这下我可熬出头了。”
他马上买了一把新锁换到门上。新锁刚上门就有人用钥匙开它,门外的钥匙左转右转怎么也捅不开门。面瓜蹲在屋里仔细地看着那把锁。
门外传来唐华的声音,她在问开锁的人:“哪个单位的?”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回答:“艺校的。这把钥匙就是那个王彩萍交回去的,怎么就开不开呢?”
唐华说:“别开了,门锁肯定叫筱燕秋给换了。你去找管理科吧。”
姑娘走了,面瓜端着一簸箕垃圾从屋子里面出来,他边走边吆喝:“脏着,看脏着。”筱秋跟着面瓜出来,她冷眼看着门口的人。
不一会儿,管理员气急败坏地走过来,他问筱燕秋:“筱燕秋,你把锁头换了?”
“换了。”
“把钥匙给我一把,今后你和艺校的小吴住一个屋。”
“她跟我们两口子住一个屋啊?”筱燕秋的话不冷不热。
“你结婚了?”管理员愣住了。
“早就结了,就等这间房子呢。”
“这是单身宿舍,谁允许你把家安在这儿的?”
筱燕秋抱着胳膊肘靠在门口,她斜着眼睛看着管理员:“新鲜,这筒子楼里的单身宿舍,早就一间一间地变成家属宿舍了。怎么轮到该我用房的时候,就非得跪下接圣旨呢?”
管理员被噎得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筱燕秋,你怎么就不学好呢?”
筱燕秋挑起细弯的眉毛问他:“什么是好?”
管理员生气:“这还用我教吗?”
筱燕秋看着他脖子上面蹦起来的青筋嘿嘿冷笑:“我这个人还真不知道好歹。”
管理员手指点着筱燕秋的额头:“小小年纪这么往下混,丢人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筱燕秋面带笑容问:“丢你的人了?就你这德行样,丢了有人捡吗?”
管理员的嘴边螃蟹似的冒出了白沫子:“筱燕秋,你别不知道山高水远!”
“我就是不知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到局里告你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筱燕秋嘿嘿冷笑:“我是软柿子?你下手捏一个?看我炸了你的手!”
筒子楼里面的居民从心底往外笑,他们跟过节一样地高兴。面瓜看着筱燕秋,心里面有滋有地感叹着:“瞧我这媳妇,瞧瞧我这媳妇。”
管理员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没回头,只把声音留在了身后:“筱燕秋,你等着!”
筱燕秋甩着高音回答:“我点灯熬夜等着,你要是不给我申请个处分来,你就不算个男人!”
管理员没再来,他只在筒子楼门口的墙上贴出了一张公告。公告上面写着:凡是在筒子楼里面私自占房子的人,单位里面永远没有分房的权利。下面盖着文化局管理科的红印。
靳小手和面瓜热烈握手:“你这间房算是占住了。”
面瓜笑得嘴咧到了耳朵根子上:“多亏筱燕秋,她比我有本事,我这媳妇娶得不赔钱。”
这天晚上对筱燕秋和面瓜来说真是非同一般,这是他们真正的新婚之夜。面瓜撅着屁股仔仔细地把门缝和窗户缝都糊好。
“你这是干什么?”筱燕秋纳闷。
面瓜鬼鬼祟祟地冲她一摆手,意思让她小点儿声。筱燕秋彻底糊涂了,面瓜招手让她过来。
“听到我咳嗽,你就哼哼。”面瓜嘱咐筱燕秋。
“我为什么要哼哼?”
“叫你哼哼,你就麻溜地哼哼。”
面瓜开门出去。他耳朵紧贴在门缝上使劲咳嗽了一声。屋子里面的筱燕秋眼睛一闭,“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她的声音很润,很响。面瓜回来,撅着屁股重新往门缝上糊东西。
声音的问题解决了。面瓜仔仔细细地把门锁好,窗帘拉好。他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在筱燕秋身边坐下,看着她傻笑。
“笑什么?”筱燕秋问。
“终于能搂着你睡了。”面瓜色迷迷地说。
“我不习惯和别人睡。”筱燕秋冷着脸。
“习惯是慢慢养成的,再说我又不是别人。”
面瓜动手给她解衣服扣子,他解开一个扣子,筱燕秋就重新扣上,五个扣子面瓜解了二十五次。
“别闹了。”面瓜求筱燕秋。
“我不喜欢你这样。”筱燕秋表明自己的态度。
面瓜问:“你喜欢我哪样?喜欢我天天和你遛马路,对眼神?这样下去,不出一年,我准残废了。”
筱燕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不放,面瓜往开掰她的手:“你总得过这关。”
“我偏不过。”筱燕秋说得很坚决。
面瓜心凉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筱燕秋:“燕秋,你真的不可怜我吗?我已经三十岁了。”
“你和我结婚就为了干这个事?”筱燕秋盯着面瓜的眼睛问。
面瓜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不为这个事,可也不能没这个事。”
筱燕秋问:“为什么?”
面瓜耍滑头,他引用了伟大领袖的教导。
“毛主席说,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必须亲口尝一尝。咱俩尝一下就知道了。”
面瓜把毛主席的话都搬出来了,筱燕秋还有什么说的?她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一阵心酸后筱燕秋放弃了反抗。面瓜一阵冷一阵热,身上冷汗热汗一起往外流。他四肢颤抖,头晕目眩。当他把鲜藕一样的筱燕秋搂进怀里的时候,筱燕秋含着眼泪叫了一声。
“面瓜!”
面瓜没有回答。
“是不是这事完了,你就可以放我走了?”筱燕秋泪流满面。
面瓜喘息着问:“去哪儿?”
“离开你。”
面瓜愣了一秒钟,又身不由己地忙活起来。
“行,行。”他回答得很不负责任。
筱燕秋像上刑场一样两眼一闭,任他随意摆布。耳边火车头一样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下来,面那里没有动静了。筱燕秋裹着被子坐起来,她拧开台灯,看着面瓜。面瓜被灯晃得睁开眼睛,他被筱燕秋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又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万里长征我们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这下你可以放我走了吧?”筱燕秋幽幽地问。
面瓜想起了刚才说过的话,他一骨碌爬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筱燕秋。筱燕秋被他看得眼珠一点一点地活了,润了,泪珠沁出眼眶。
她看着面瓜叫了声:“面瓜。”
面瓜一脸愁苦地看着她。
筱燕秋又叫了一声:“面瓜!”
“嗯。”面瓜闷闷地答应了。
筱燕秋声音软软地说:“现在我是你的人了。”
面瓜酥了,软了,他伸出双手像捞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把筱燕秋捞过去搂进怀里。筱燕秋哭泣着使劲往他的怀里拱着。
她嘴里叫着:“面瓜啊!面瓜!”
面瓜幸福得几乎昏了头,他搂着筱燕秋,使劲往自己怀里按,恨不得把她按到自己的心里面去。
“老婆啊,老婆,这辈子我一定对你好好的!”
“怎么个好法?”面瓜怀里的筱燕秋千娇百媚。
“我咔嚓块板儿把你供起来。”面瓜一脸的轻贱。
筱燕秋扑哧一声笑了:“我才不吃你供的干馒头呢。”
“我给你上红烧肉。”
“我不给你生孩子。”筱燕秋突然说。
面瓜身上一冷,头上的热汗消了,他愣愣地看着筱燕秋。筱燕秋等着他回答。
“不生,咱们不生。”面瓜不愿意在洞房花烛夜里生出别的事情。
“真的?”筱燕秋高兴了。
“真的。”面瓜口是心非,他肉麻地看着筱燕秋说,“咱们不要那小东西,有你,我就够了。我要把你当闺女疼着,养着。”
筱燕秋感动了,她伸出胳膊紧紧搂住面瓜的脖子带着哭声叫道:“面瓜!”
面瓜被撩起了激情,抱着筱燕秋激动地一翻身,俩人“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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