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的问题解决了，后羿被提到议事日程上。副团长王国祥是团里的老人了，他说：“《奔月》这出戏四十年里两上两下，每次下马都出乎人的意料。这次再上，一定要搞稳妥啊! ”
“怎么个稳妥法？”乔炳璋问他。
“这出戏本来阴气就重，再加上筱燕秋唱那阴气就更重了。后羿这个角色老生恐怕压不住，还是改用铜锤花脸吧。”
众人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没有人说话。
“炳璋不唱了，确实咱们团也没有能挑得起大梁的好老生。”一个老演员开口了。
有人附和：“国祥说的话不能不听，戏台上的讲究更不能不往心里去。”
会议室里面有了“嗡嗡”声，多数人赞成。
乔炳璋拍板：“那后羿就改用铜锤花脸。”
“咱们团没有铜锤花脸怎么办？”有人问。
“咱们有钱了，从外面高薪聘用。”有人答。
“上哪儿聘去？咱省都没有个好花脸。”
乔炳璋说： “咱们团的裴锦素你们还记得吧？我在京剧票友俱乐部里听她唱过铜锤花脸，那嗓子和做派真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比。”
“她是因为不愿意在团里面呆了才出去的，你再叫她回来，她能回来吗？”
“这得我们去做工作。这出戏筱燕秋能唱成了一大半，裴锦素再加盟就是满堂彩。”乔炳璋说。
三天以后，乔炳璋去找裴锦素。要不是为了《奔月》，他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样的环境里。
裴锦素的美容院生意很火，十几张美容床上躺满了人，乔炳璋蹑手蹑脚，左顾右盼。
“欢迎光临。”穿粉衣服的小姐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们裴老板呢？”乔炳璋问。
裴锦素头上套着油帽，脸上贴着美容膜，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有人找她，两脚蹬地，转椅转了个圈，正好脸冲乔炳璋。
裴锦素好像看透了乔炳璋的来意，她耷拉着眼皮，阴阳怪气地问：“稀客，乔团长，你走错门了吧？”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儿？”乔炳璋满脸赔笑。
“欢迎，头部按摩？还是足底按摩？”
“多少钱？”乔炳璋犹豫着小声问。
裴锦素白了他一眼：“看你那穷酸样。小丁，给这位先生按摩，然后做个全套皮肤护理，用进口材料。”
乔炳璋愣在那里。
裴锦素又叫过来另外一个姑娘：“你给这位先生好好泡脚，做个足底按摩。”
“哎，锦素。”乔炳璋急忙制止她。
“我脸上有东西不能和你多说话。”裴锦素脚一蹬，转椅转过去了。
乔炳璋脸上贴着美容膜，脚被叫王兰的姑娘抱在怀里捶打着。他舒服得闭着眼睛。
裴锦素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看着他。
“团里准备重上《奔月》。”乔炳璋告诉裴锦素。
“你总不会拉赞助拉到我这儿来了吧？”
“钱已经到位，我来是想请你出山，这次后羿改成铜锤花脸的唱腔，你来扮演后羿。”
“你做梦去吧！”裴锦素一口回绝了。
乔炳璋急得坐起来：“锦素，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他脸上的面膜一片片地掉下来。
裴锦素捂着自己脸上的东西哈哈大笑：“你不招人笑？你还不招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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