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燕秋觉得这一天太古怪了,大街是古怪的,路灯的颜色是古怪的,行人走路的样子也是古怪的。筱燕秋一直想哭,但是,又实在不知道要哭什么。不知道要哭什么就不那么容易哭出来。这一来,筱燕秋的胸口反而就堵住了。胸口堵住了,肚子却出奇地饿,这阵饿是丧心病狂的,好像肚子里面长了五只手,七上八下地拽。筱燕秋走到路边的一家小饭店,决定停下脚步。她怀着一股难言的仇恨走进了小饭店。小饭店里面买卖冷清,没有几个人吃饭。
跑堂的小伙计站在筱燕秋的跟前:“大姐吃点儿什么?”
“四喜丸子,扒肉条,铁板牛柳……”筱燕秋手拿菜单专门挑大油大腻的点。
小伙计问:“大姐,你一个人点这么多菜,吃得下吗?”
筱燕秋爆发了:“我想点,我愿意点,你管得着吗?”
小伙计吓了一跳:“你看大姐,我没别的意思,按理说,你点得越多我越高兴才是……”
筱燕秋打断他的话:“凭什么让你高兴?我凭什么非得让你高兴?”
“大姐你……”小伙计傻了。
“再来两张纯肉馅饼。”筱燕秋命令他。
“那馅饼挺大的,我怕你……”
“怕什么?我吃不了兜着走行吧?”筱燕秋满腔怒火地看着他。
菜上齐了,筱燕秋动作缓慢地拿起筷子,她夹起一个丸子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剩下的全部塞进嘴里。她越吃越快,一连气恶狠狠地吞了三只大肉丸。她又是嚼又是咽,一直吃到喘息都困难的程度。
春来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香喷喷的烧烤进了肚,心里面的气也跟着头顶上的抽油烟机飞了。
她叫过来老板:“再上二十串牛肉。”
刘小能瞪着她:“你可真能吃。”
“就吃!咬死你!咬死你!”春来咬牙切齿地说。
刘小能嬉皮笑脸地问:“不是咬死我是咬死他吧?”
春来抬脚踢了刘小能一下。刘小能机灵地躲过去。
“你说一个人突然对另一个人的身体产生兴趣是怎么回事情?”春来问刘小能。
刘小能一愣,他放下酒杯:“谁骚扰你了?”
春来抹搭着眼皮:“没谁。”
“不对,你告诉我。”刘小能盯着她。
春来不耐烦:“真的没谁。”
“那个郑老板?”
春来抬起头看着刘小能,她用卡通片里面小女孩儿的声音说:“你这个人好奇怪噢!”
“是他吧?”
“你吃醋了?”
“你别逗我笑了,别说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这个醋字,就是有,我也不会吃这种男人的醋。”
“吃不上葡萄,嫌葡萄酸。”春来损他。
“不是我酸,是他酸。这种男人靠什么吸引年轻的女孩儿?靠他的大器初成?靠他有那么点儿地位?有那么点儿财富?有那么点儿经验?有那么点儿情调?有那么点儿来历不明的神秘?”
“看见人家踌躇满志,你受不了了吧?”
“什么踌躇满志?他那是满脸沧桑。这种人经不住折腾,不好玩儿,一点儿都不好玩。”
春来盯着刘小能,目光变冷了:“你好,你哪儿好?轻狂乖张,愤世嫉俗,缺少宽容,更要命的是,要享受美好的生活又囊中羞涩。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知道自己是谁吗?我敢说,到死那天你都弄不清楚自己是谁。”
刘小能嘿嘿地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有脑子的傻丫头,没想到你还真是有点儿出语不俗。”
“我这儿刚说到逗号,懒得给你往句号上说了。”
刘小能叹了口气说:“人类不幸的通病,不是从自己拥有的东西里面获得满足,而是从属于别人的东西里面引出来不满以至愤怒。”
“你说谁呢?”春来斜眼看着他。
刘小能笑着回答:“说我自己呗。”
春来把眼睛翻到一边:“你不觉得男人没意思吗?”“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
刘小能委屈道: “我冤不冤哪?下午你一个电话,我就屁颠屁颠地往这儿赶,花钱请你,还得被你当成佐料,边骂边蘸着吃。”
春来扑哧一声笑了:“嫌委屈就AA制。”
“AA制就AA制。”
春来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开始和刘小能说笑。她问刘小能:“你说一个女人突然抱住另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骚扰你的是个女人?”刘小能一直没忘了这个碴儿。
“你瞎说什么?”
“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春来站起来就往外走。刘小能脚下使了个绊子。春来叫了一声倒在他的怀里。桌子上的啤酒瓶子被带倒了一片。
老板急忙跑过来:“怎么了?”
刘小能说: “她觉得你的烧烤是天下第一流的,想让你在她的后背上面签个字。”
春来纵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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