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狂人
2005年1月7日 晴朗 星期 五
小时侯我曾经是一个想象力十分丰富的孩子,我感到人是可以对周围的一切动物和植物进行模仿的。虽然我的手脚比较笨拙,却十分向往壁虎的本事,想象着自己也应该有一双
能够贴住墙壁的手,能够自由的在墙壁和天花板之间穿行。
细究起来,我是在寻找那种失去重心的感觉。寻找一种反抗地球吸引力的机会。在我学会了“欢乐”这个词汇以后,就一直没有得到了过真正的快乐,我所看见的快乐就是大家通俗地看到的那种快乐,那种十分虚伪的快乐。我所理解的快乐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那种快乐。欢乐是山崖边缘的一棵草,你在失去重心的时候,才能够接近它。我记得七八岁时候十分喜欢去马戏团看车技表演,看摩托车在几乎是直立的圆形墙壁上转圈,看拿大顶的演员用一只手撑者,在十几只椅子堆起来的高处倒立,那种惊心的失重感把少年的心刺激的很是幸福。
人是一种直立行走的怪物,教科书上说,人就是为了达到这个姿势竟然用了几十万年的时间。人学会了直立行走就一定比猴子快乐吗。人在挣扎着学习和演习直立行走时候,一定在努力保持在重力作用下的平衡,可是,偏偏人在学会直立行走的同时,就失去了失重的快乐。于是得到一个并不重要东西,失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
青年时的我曾经是一个很有叛逆精神的人,知道了恋爱以后,就与一个有维吾尔血统的姑娘爱上了,一点也不照顾双方家庭的情绪——爱的不管不顾,在终于无法容忍双方家庭的反对的时候,就毅然和她同居了。我们的爱巢安排在郊外的一个小平房里,房子虽然小,但有她的大眼睛和大辫子,有她的笑声和伤感时候的泪花,还有我们的吻痕,深深地印在掉土的墙壁上。我们还一起上街买菜,一起在雪地上印上我们的脚窝,一起蹬着自行车到很远的地方转游……我们的小房子外面是滏阳河,是这个城市的母亲河,我喜欢折一条纸船放到河水里,看着它悠悠地在河水的尽头消失。
她说她就是一条原始的小木船,这个小城不是她的最后的栖息地,一定会消失的,她要叛逆水流的方向,不是东流入海,而是溯流而上,消失在西部的河流之源。往后发生的事情不幸被她言中,她真的溯流西上,和一个珠宝商到俄罗斯做生意去了,把小房子和小房子外面的河流留给了我。几个月后给我打电话说,她的身体虽然已经给了珠宝商(已经与珠宝商结婚),但她的心还在小房子里。我是不太相信一个人的身体和心灵是可以分两部分的,人走了,一定把心灵也带走了,仅仅留下一点痕迹——我们曾经有过的失重的快乐。
她走了,我还保留着小房子,一直到我付不起房租为止。在我感到生活平庸无味的时候,还回到小房子外面的小河边散步。散步常常是在夜晚发生的,因为我惧怕白昼的虚伪和残酷。夜晚十分,万籁俱静,我踩着星光和月光到了小河边,听着小河发出的细碎的音乐。就想起我和她一起创造的三年的失重的日子,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啊。河水东去,就是一种自然,溯流而上,就是一种叛逆。我和她曾经叛逆,曾经失重而进入自己伊甸园里。但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她再次失重,不顾我的感觉又一次失重,失进了这个世界即定的追求财富和虚荣的轨道。
在年龄的链条里,我最惧怕的是中年,人到中年就已经承担了太多的重量,有些重量,你在还不知晓情况下,已经压在你肩膀上了。你就必须乖乖的按部就班地处理你的“生活”,顺从多了,叛逆少了;平稳多了,激情少了;继承多了,创造少了。一个人要坚守住一种叛逆精神,比老式妇女守住贞节还难。当然这个方面的伟人还是的,比如鲁迅先生,他终生的叛逆和不合作精神(不宽恕的态度),从我的青年震惊到我的中年。即使是鲁迅先生,也是对于重力和积习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甚至有名言“人是不可以拔着自己的头发上天的”。可见他对于禁锢人性的“铁桶”是多么地敏感。
人在此地,心仪彼地。人处平衡,追求失重,追求失重状态下的激情。激情是快乐的血液。在滏阳河边散步之时,凭生就感到河床里就流淌着这样的激情的汁水,河边就滋养这样的野性灌木丛,在没有规律的生长中形成着自己的规律。
我多么想再失重一次,又明明知道这是不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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