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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迷路中理解男人的坏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17日11:47 世界妇女博览

  很少有人相信我不敢开车,因为我看起来时髦、干练、自信又好奇,独自开着车四处闯荡旅行的画面,似乎和我很相衬。我必须严正声明:我有驾照!而且考第一次就过关,我是真的会开车!但是我很容易迷路,尤其到了面临抉择的路口,我还在分辨该去的地方是往左抑或向右,四面八方响起的喇叭声就已经不耐烦到要把我直接轰开似的,觉得自己活像是堵住交通流量的大型废弃物。

  其实我记性极佳,只要是去过的地方,即使是巷口的一块招牌,甚或路旁大树枝桠伸展的姿态,在我脑中都像照片存证般清晰,连周遭的气味或风的抚触,都逃不过我的感官雷达;所以只要到了目的地,我绝对可以指认出来,但糟的是我不知要如何才能到达。朋友们在经过几次以为可以指望我带路,却被我带着团团转的惨痛经验后,“江映瑶是路痴”(白痴的痴)的消息就传了开来,从此以后,朋友们要去哪里,都不忘问我一句:“要不要顺便载你?”他们都喜欢我这乘客,因为我绝不会主张走自认更好的路线而与司机争吵,也不会批评别人的开车技术,更不会坚持说别人认错了路;假使真是走错了,我就会十足体谅地鼓励他:“没关系,反正地球是圆的,再走下去一定能找到路!”偶尔,我还会忍不住发出真心的钦羡和赞叹:“哇!你单手转动方向盘的样子真是帅!”只要有人敢开车上路且到达目的地,都会赢得我谦卑的崇拜。于是,原本假设我高傲的人,都渐渐和我亲近了起来,发现我拥有这个大缺点,也对我变得宽容和友善,就像对待残障朋友那样。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路痴,竟然为我脱掉了“女强人”那件惹人对立的大外套。

  在没有便车可搭的时候,出门只好搭出租车。搭出租车很花钱,而且将生命安全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实在很冒险,如果运气不好,碰上喜欢播放恶俗音乐的司机,还会让我被洗脑似地,下了车还停不了地跟着哼唱。所以我开始试着坐捷运(地下铁),却发现那是一个迷宫一样的世界。如果已经上了对的车厢,那就还好,可以偷偷观察那些眼神彼此回避的人们,猜测他们的身份和意图,或者只是单纯感受身处国际化都市的洁净和便捷;但在通往车厢的月台上,经常都有着涌浪一般的人潮,一个不小心,便会人行亦行地盲从到一个预料之外的地方,简单地说,就是又迷了路。

  我那高龄七十几的妈妈每天早上都搭捷运去爬山,于是我向她请教如何在捷运地下道认路?她清朗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很好认呀!标示牌都写得那么清楚!”我惭愧地提起勇气试着去辨识那些标示牌,但仔细看了老半天,身旁的人纷纷忍不住过来问我要去哪里?——很明显我的样子就是迷了路。有一次我十分独立地选择了一条没走过的路,结果竟然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原来台北市捷运地下街有着如此的商店聚落,长长的走道两侧被规划成一格格,包括了“Starbucks”咖啡店、“诚品”书店、名牌服装店、珠宝首饰店、唱片行、“本田家”泡芙专卖店,还有皮件、保养品、彩妆品、热狗、寿司、鞋子等等,甚至连汽车都搬进来展示!为了促销这些商品,空地上时不时就会有一些表演活动,像是哑剧、音乐演奏、特技表演等等,Gosh!我简直迷路迷得太开心了!从此以后,约人谈事情、逛街买东西、散心,我都毫不犹豫地钻进捷运地下街,因为这里没有马路边的吵闹和灰尘,而且保证地面平坦,光线、空调都充足,紫外线也晒不着——虽然我终究还是放弃了学习如何搭捷运。在这样样不缺的地底世界,我也可以像美国卡通忍者龟那样,就此生活在尘嚣之下。

  如果我去找心理咨询师治疗我的“识路障碍”,他一定会引导我回溯童年。没错!我的第一次迷路经验,就是六岁时去外婆家度假,晚上表哥带我上街看人卖东西,等我回过神来却找不到他。那种被遗弃的恐惧,让我在那陌生的长街上,一路哭着试图认路,不知走了多久,才看见那一群毫无同情心的大人们,站在外婆家门口嘲笑我。虽然从我迷失的地方到外婆家,只是一条笔直的短路,但是还没到达之前,我又哪会知道?表哥并没有告诉我只要直走就能到家,更没说他会丢下我自己离开。长大后,我很快就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我地理科分数低得可怕,出门只会背下定点来回的搭车方式,一到陌生的街道上就变得十分紧张。一直到两年多前,遇上了一个教会我放松心情对待生活的人,我忽然开了窍!只要我没有要去的地方,根本就不会迷路了呀!反正走到哪里都不算错,我可以放心地跟随自己的脚步,容许自己沿途分心流连美景,不必再像只迷宫里寻找终点的慌张白老鼠,反正时间一到,终点不就是每个人都必定到得了的地方!所以我结束了辛苦经营十年的生意,决定让十年来心里那个“要是能专心只写作该多好!”的微弱声音,成为真真实实的生活。

  卸下了生意场的套装和彩妆之后,我平凡得看来有些落魄。一回在路上遇见了同业旧识,他热情地坚持邀我到他家小坐,努力想说服我“东山再起”,开出优厚条件,要我为他打击我那待我不仁的生意伙伴。见我只顾微笑,他激昂地刺激我:“江小姐,人争一口气不是吗?这哪里是你的作风!”旋即温柔体谅地趋前低语:“你在圈内叱诧风云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相信像现在这样写写文章,也不会是你要的吧!”看着他想尽办法要鼓舞我这迷路而丧志的人,实在有些感动,但要怎么才能令他明白:像这样写写文章,真的就是我要的呀!也许他正惋惜着我的执迷不悟,但他却无法领会我那迷路的快乐。我每天都和上天会心而笑,庆幸着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我又可以那么容易感动、那么自以为幸福!

  还好当年伽利略冒着生命危险,告诉大家地球是圆的,让我们这些容易迷路的人,走再远都不会遇上绝境;只要不停止前进,就看得见前途,再大不了也只是走回了原点,索性重来一遍,又是一条风景无限的路途。

  鼓励良家妇女在自己家中当个坏女人,是江映瑶极力的主张,因为基于“打不赢它,就加入它!”的战略考量,与其在家垂泪怨怼着男人的坏,还不如学会“以坏制坏”,开放自己的胸怀去理解男人的眼界,才能找到两性相处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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